谢执一直脸色都不太好,季念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了握他的手:“你要不要也先回去休息,范大人不会介意的。”
谢执反手握了下,摇摇头:“我在这儿陪你。”
季念也不是不能陪着谢执回去,但除开两个同知,这宴便是为了自己和谢执摆的,现下两个同知都走了,谢执回去倒也罢,若他们两个一道回屋,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总得留一个人在。
季念又问了句:“要不要紧?”
谢执笑了笑:“无碍,同你多待会儿。”
季念又握了下谢执的手,不说话了。
中间范家人和他们两个说话,谢执还会应,都是家常话,大多数时候季念能答上的便不要谢执费力去答了。再后来,就听不到谢执的声儿了。
季念悄悄转了个头,才发现他一只手托着头,不知何时睡着了。
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范慎酒量不好,后半程范家两个公子先把范慎带了回去。现在一桌子除了季念和谢执,就剩下范守承了。
范守承喘了两下想咳,瞥到谢执,起身走远了点。
季念也站起身,叫来了成二,极轻地问道:“你家公子早上没睡?”
成二:“公子昨夜熬得晚,早上过了该睡的时辰,一直没着。”
他探了个头看看谢执,又缩回来:“待在三小姐边上用了个膳,倒是睡着了。”
季念回头见谢执一脸倦容,本想叫醒他,成二这么一说又心疼起来:“算了,你先去找个东西给盖盖,别一会儿着凉了,我在这儿陪着。”
成二应了一声,忙跑走了。
季念吩咐完再转身,就见不远处树影子下面,范守承佝偻着腰咳了又咳,捂着嘴边喘边缓。
她倒了杯茶走过去:“范大人。”
范守承接过喝了一口,哑声道:“今日小女又来造次了吧。”
季念笑了笑,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范守承叹道:“怪我太宠她,养成那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老夫替她向季掌柜道歉。”
季念哪受得起:“季念作为小辈,哪里好让范大人因为这种小事道歉。何况事情都过去了,我最后那话说得也没有很好听。”
闻言,范大人忽然哈哈笑了声:“你倒是实诚。就是为了谢执才捐的银子?”
季念没想到这话被传到范守承耳朵里了,脸发了烫,默了默道:“惭愧,虽是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但我无可辩驳,若新政不是他耗尽心力推行的,我确实不会捐那三千两。”
她温声说着,视线长长远远地落在谢执的身上。
一时无人说话,静默中,范守承突然道:“难怪你们又能再走在一起。”
季念怔愣地看向范守承。
“老夫知晓季掌柜并非因为范慎小儿,”范守承又喝了一口茶,“四年前拒婚之事,我是知晓的,从谢夫人那处。”
耳边嗡嗡响起,季念动动唇,一点点握紧了袖中的手。
好半天后,她垂下眸子:“但范大人似乎没打算说什么,比如反对他再次与我走在一起。”
树上蝉鸣声响,盖过了那点安静,可范守承的话太过清楚了,清楚地像砸在她头上。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因为老夫也曾在承恩寺见过季三小姐。”
“所以有些话,老夫不会说,”范守承看着季念,“但有的原因,季三小姐该让子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