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片刻,却很快逐渐失神。
她已经不清楚上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了。
满是泪光的眸子里尽是茫然、不舍、决绝……
突然,她打破那?瓷碗,拿起瓷片,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插进自己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潺潺往外冒。
碎瓷片并不锋利,没?有割断她的咽喉,但她已经疼到极致,浑身抽搐着看向自己的儿子,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一句咿咿呀呀之言。
男孩捂着女人的脖子,血顺着指缝往出冒,温热粘稠。
他急红了眼,连哭都忘记了,惶恐凄厉喊道:“娘,来人,快来人啊……”
院落虽偏僻,但有不少人看守。
不一会儿大夫被请来了,那?大夫摇了摇头,说已经割断了喉管,回天乏术……
就这样,男孩看着他娘在他怀里,浑身抽搐痛苦不堪的迈向死?亡。
血流了半柱香,她才解脱般咽了气。
只留下痛苦的男孩捂着她的脖子,坐在母亲鲜血汇集的浅滩上,悲惨哀嚎。
女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来他的梦里。
此刻女人正站在他面前,脖子上潺潺往外冒着血,嘴无声张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祁丹椹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疯疯癫癫少有清醒之时,好?不容易有点意识,她无法面对这样如蛆虫野狗般的自己,所以她选择了自杀。
可是她死?不了,无论是她咬破自己手腕,还是咬断舌头,亦或是撞得头破血流,她都求生无能……
很快,她的意识会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癫的、更加残破的自己。
她已经疯癫很久了,喝了药会清醒那?么一会儿,但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清醒过来,其实疯癫了也很好?,人事不知……
可她无法接受自己余生活得这般毫无尊严,所以她只能求助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要他杀了她。
她要他给她一个痛快体面?。
他没?有做到。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毫无尊严疯疯癫癫的活着。
他看着她在痛苦中血流尽才死去……
是他的懦弱无能、犹豫不决,才会让她那?般痛苦。
如果他早早杀了她,她就不会那般毫无尊严苟延残喘活着。
如果他在她割断自己喉咙后,立刻补上一刀,她也就不会受尽苦痛才死?去。
为什么不够果断呢?
为什么不够狠绝呢?
为什么要让她那般痛苦?
为什么……
其实卢骁看得很准,他确实因为不够果断让自己亲近之人遭受痛苦。
他一直努力忘记那一天,但那?一天永远那?么清晰。
眼前女人的身影逐渐淡了,与那白茫茫的一片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