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何事?”
钟鸿才:“打听祁少卿的事儿,除此之外,就在驿馆里赏雪弹琴品茗温酒。”
梅仁狐疑道:“祁少卿有什么事儿?”
钟鸿才神色淡淡:“都是些烂大街的事,他大概是想查清楚太子党人员的底细吧,可惜祁少卿身世又不是什么秘密,不就起于微末,家中无人吗?他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知了。”
梅仁:“既如此,别惊动他,暗中看好他就行了。至于另外两位……”
钟鸿才道:“在水云镇动手吧,那里离龙虎山近,在龙虎山养了那么多硕鼠,该是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
启程去赣州那日,雪停了。
若有若无的太阳挂在天边,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微弱的光线在雪地里折射出橘红色的光!
宣瑛与祁丹椹这一路经过两三个受灾严重的县,不少流民听到有钦差大臣路过,会涌出来讨一口吃的。
所以祁丹椹与宣瑛经常将带的粮食,分给那些缺衣少食的流民。
越往边界偏僻之地,流民越来越多。
途径水云镇时,狭窄的官道上被闻讯而至、涌上来的流民堵住了。
流民们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眼里满是对生的渴望与绝望。
人群里不知谁高喊了声“他们有粮……看,他们有粮……”
有人涌上来哄抢,护卫拿着刀将流民逼退。
互相僵持推搡间,一个粮袋破了,饱满的、润泽的米粒撒在泥泞雪地里,流民如同吸食重度□□般抓起满是泥泞的米粒往嘴里塞……
看到粮食,人群彻底乱了。
所有流民一哄而上,护卫根本阻挡不了,他们以儆效尤抓了两个人,甚至砍下作奸犯科的流民的脑袋,都无济于事。
在这些饿得要死的人面前,生命根本不值一提。
从灾情发生至今,他们见过太多死人了,甚至不少是靠着吃人肉活下来的。
他们眼里没有锋芒凌厉染血长刀,只有近在咫尺的救命粮食。
马儿被惊得嘶吼长鸣,马车被推得东摇西晃,场面完全失控。
有人被踩踏在地,口吐鲜血,不一会儿尸体被践踏进雪泥里,最后与雪泥融为一体,成为血泥……
有人抢到了粮草被其他流民拿石头砸死,之后粮草被夺走……
有人为了半个馒头,当场鬻妻卖女……
祁丹椹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从京都到龚州来时,路上有不少流民,亦有冻死骨,但数量没有如此之众,更不会穷凶极恶到此番地步。
无论哪里的地方官员都会在有京官巡查时,做做面子功夫。
龚州的面子功夫做得尤其好,不仅拦截了流民,清理了尸体,怕是连半个匪盗都不曾出现……
他们待在龚州的那段时间,除了灾地以及设置的粥棚,很少见到这么多的灾民,也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哄抢,更不会有人完全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敢拦截皇子亲王马车。
原因只有一个——龚州官员不装了,他们摊牌了。
他们如此有恃无恐的摊牌,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那就意味着他们暗中查探的事情,已经暴露。
他们查探的那些罪名若是坐实了,对龚赣两州官员而言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无论怎么做都是死,那还不如彻底鱼死网破搏一把。
他突然想到,宣瑜没有启程。
难道是被这些人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