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整了整身上的囚服,低头走进水榭,恭敬道,&ldo;林晚见过知府大人,郡马。&rdo;
宋清流道,&ldo;请坐。&rdo;
官兵立刻搬来一张凳子,置于我身后。我行礼道谢,慢慢坐下。
宋清流的声音里,换了明显的谦卑,&ldo;郡马您看,这就是林晚。此前下官收到密报,说她家中藏着胡冠霖的妻儿,便派人前去捉拿。曲氏和她儿子早就溜了,只把林晚捉了回来。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rdo;
我低着头,等待郡马的问话。可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开口,便好奇地抬头看了看。一阵风吹拂过,似把时光悄悄带走。我愣怔了数瞬,才猛地站了起来,倒退两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仿佛在梦里,他还是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轻轻拂落肩头的桃花。
他眼中温柔明净的光芒,被我小心愉悦地收藏着。
这不是轮回,亦不是幻想,甚至不需要开口去证实。因为这一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有我想要的所有关于爱情的感觉。
天地寂寥,花开花落,几转经年。我与梦中无数次重演着与他的相逢,虽明知已经天人永隔,却固执地不愿掐灭心中最后那一团小小的火焰。可这火焰突然就燃成了熊熊大火,简直要把我烧成灰。
&ldo;林晚?&rdo;宋清流不解地看着我,可我已经不会听,不会想,只是本能地趋前几步,紧紧地抓着那人的衣袖。他的眼睛没变,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全都没有变。隔着千山万水,红尘万丈,终于再见。
&ldo;林晚!你放肆!还不快放开郡马!&rdo;宋清流拍了一下桌子,我摇头,更紧地攥着男子的衣袖,痴痴地念,&ldo;临风,临风。&rdo;
八年,以为生死已经是这一生的结局,可他又突兀地降临于我的生命,猝不及防,百感交集。
他冰凉的掌心,覆于我的手背上,我激动狂喜,而后,却被他轻轻地推开。
星云流散,那个苍凉的手势,似划出了一道不能渡的银河。
我怔住,不解地看着他。他淡淡道,&ldo;姑娘,自重。&rdo;
&ldo;你叫我什么?!&rdo;我又要上前,一旁的宋清流喝道,&ldo;够了林晚!你再胡闹,本府可就不客气了!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寿阳郡主的郡马,当今贤王的女婿!你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rdo;
一语惊醒梦中人。
郡马,如今他是郡马!不论为何他当了这个郡马,都不再是我的春闺梦里人。
极度的惊喜之后,是深渊般的绝望。我颓唐坐下,仍是痴儿一般地望着他。没变,一点都没变,从那久远的记忆里泛起来的眉眼,依然是不可描摹的神俊。不怪陆羽庭和贤王如此器重他。但他仿佛离我很远,就像我们身处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世间。
念临风问,&ldo;你是否的确不知曲氏乃通州知县的遗孀?&rdo;
我茫茫然地点头。
他又侧头问宋清流,&ldo;宋大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林晚事先知情?&rdo;
&ldo;这……其实下官也信林晚不会无缘无故地窝藏朝廷钦犯。可是之前呈给您看的文书上面也说了,林晚事先囤积橄榄叶,与胡冠霖得到药方一事有些巧合。她尚不足以为自己澄清这一点。&rdo;
念临风沉吟道,&ldo;她与靳陶交易时,你可在场?&rdo;
&ldo;不在。&rdo;
&ldo;那你把靳陶找来,便可知事情始末。&rdo;
宋清流俯身拜了一下,脸上有丝为难,&ldo;郡马爷,这靳陶不是普通的小民,他是九州商会的四大班首之一,下官……实在是请不动啊。&rdo;
念临风会意,从怀中拿出一块五芒星样的玉佩递给宋清流。宋清流恭敬地接过玉佩,正要往外走,又道,&ldo;郡马,林晚……还是暂时收监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