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高傲的、高贵的、神圣不可侵犯的。
只有他欺负同学,没有同学欺负他。他的心眼比针眼还小。他一向是滴水之仇,涌泉相报。
全班同学都对他避如蛇蝎。
而今天,柳行简第一次挑衅江逾白,就以“罚站走廊”收场了。
哪怕是柳行简,也无法违抗钱老师的命令。他恶狠狠地瞪了江逾白一眼,眼神如刀,刀锋毕现,简直要把江逾白生吞活剥。
江逾白拧开了水杯,倒出半杯清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若无人地喝茶。清浅的茶香微微飘散,林知夏轻声问他:“这是什么茶叶?”
他回答:“西湖龙井,御前八棵。”
林知夏悄悄问:“那个不是很贵吗?”
江逾白淡然道:“还好。”
柳行简很受不了。他看不惯江逾白这个欠收拾的样子,真想一拳锤在江逾白的脸上。
然而钱老师大声责骂道:“你还在等什么!柳行简!你别以为我会跟你好商量!你马上给我滚到外面去罚站!课后我要找你班主任,找你妈妈,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柳行简一鼓作气,跑出了教室。
他在走廊上静静地罚站。
今天恰巧又是一个雨天。濛濛细雨从天而降,模糊了此时的景色。冷风携裹冷水,吹到了他的身上。他被冻得瑟瑟发抖,骨头却比平常更硬。
柳行简下意识地站到了窗边。他看见,室内有吊灯、座椅、暖气片。
他双手揣袖,失魂落魄,像是在过冬前丢失了粮食的乡下农民。
透过那一扇窗户,林知夏注意到了柳行简。她不禁想起了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的那一首《我的心曾悲伤七次》。纪伯伦在诗中写道:第七次,我的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太贴切了。
这就是柳行简的现状。
他极其不甘心。但他不能冲进教室。
他把自己的一腔不满全部倾注在目光中,片刻不放松地审视着江逾白。
江逾白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他在这里自得其乐。他貌似是在认真听课,但他偶尔会和林知夏说两句话。然后,林知夏一定会趴在桌子上笑。
他们两个,在笑什么?
是不是在笑我?柳行简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