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艺八九版雷雨七月建组,八月底九月初,马上要进入合成阶段了,合成之后是联排,院里预计在十一国庆的时候上演,这也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儿。
戏里的演员们在这个闷热的夏天,上午排练,下午排练,晚上也排练,就为了把这出经典的戏剧演好,对得起自己的角色。
作为a角,濮存晰下的功夫很多,演得也很好,b角的江浔今年就要下大三了,他压力很大,虽说他并不一定能站在舞台上,可是每当看着夏导平静的目光,他就不能松懈。
今天要排的这场戏,没有别人的戏份,就是他跟龚丽君的独处。
“希望你明白方才的情景。这不是一天的事情。”龚丽君一脸幽怨地看着江浔。
江浔躲开她的目光,他的目光跟大猛子一样,闪动着,跳跃着,“父亲那样,一句就是一句。”
“可是人家说一句,我就要听一句,那是违背我的本性的。”龚丽君突然提高了声量,现在她对人物情绪的把握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龚丽君了。
濮哥训她,导演教她,老同志提点她,她自己個进步得很快。
“浔子,这句话不对,父亲一向是那样,他说一句就是一句的。”夏淳导演按了铃叫停,他温和地在一旁提示着。
江浔的脸有点红,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能说错台词?
哪知再开始时,他又错了,这样来来回回整了七遍。
龚丽君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感觉,一下子没了。
眼瞅着就到中午了,夏淳导演还是不急不躁的,灯光师听不下去了,“浔子,拜托您了,您说一句父亲一向是那样,他说一句就是一句的,不就得了吗?还吃不吃饭了?”
连灯光都把台词背下来了,排练厅里哄堂大笑。
夏淳导演也笑了,不过,江浔这次还真说对了,得,大家伙可以吃中午饭了。
“浔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演越退步!”濮存晰走过来,口气里略带责备,也就是夏导有这样的耐力,能听江浔说七遍台词。
其实夏导的戏都是这样磨出来的,这耐力这磨劲,背后没有深厚的修养支撑,是不能沉得住气的。
“濮哥,我老是想着演好,”江浔也寻思,今天真又遇见鬼打墙了,一句台词自己愣是说了七遍。
两人就这样往食堂里走,龚丽君默默地跟在后面,她现在只想离濮存晰远远的,濮哥连走路都能说她一通,说她走路不象繁漪。
今天中午食堂的菜码很简单,麻酱拌豆角,还有过水的凉面。
把豆角放进凉面里,江浔来到后厨又盛了两大勺麻酱,倒上点醋,剥几瓣蒜,他啊,什么时候也不能亏了自己的嘴。
“小濮,下午中国戏剧杂志的刘厚生过来,看你的周萍,好好演。”夏导吃着面条,仍然慢悠慢悠的。
江浔抬头打量了这位坐在窗下的老头,八十年代夏天的中午,这个食堂里的喧闹仿佛留在了他心底深处。
这里有有青年,有希望,也有大师,有传承……
濮存晰答应着,夏淳导演拿起茶杯,“浔子,你也准备一下。”
得来!
江浔端起饭碗,用筷子敲打了一下,粗瓷与竹木就出清脆的响声。
人艺排戏,历来不喜别人观看,就是同院的其他人,没事也不到排练厅去瞎溜达。
这位刘厚生,“是中国戏剧的老人,主编。”濮哥就象知道江浔要问,主动替他回答了。
今天下午要排的还是上午繁漪与周萍私下会面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