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废话,绝对光洁如新!我易家在京城开裱画铺这么多年,手上要没有这么点绝活,能在这里立足么?&rdo;
&ldo;真的?&rdo;
&ldo;真的!&rdo;老头儿梗着脖子,跟只斗鸡似的。
&ldo;那么……&rdo;说时迟那时快,他抓过旁边一张装裱好的画,哗的一下抖开,然后取过旁边一碟已经半干的朱墨,干净利落地全部泼了上去。
一直靠在椅上的易老头顿时跳了起来,一把抓过已经被他泼得鲜红淋漓的画,气得全身发抖,都快哭了:&ldo;展子虔啊……展子虔的卧马图……&rdo;
黄梓瑕赶上一步,一看那张图,果然是展子虔真迹,画上的马虽然卧在山石之下,却有一股腾然欲跃的气势,气韵生动,果然是大家手笔。只可惜如今被周子秦一碟朱砂泼上去,那匹马就跟挂了彩似的,一身鲜血淋漓,实在是惨不忍睹。
&ldo;你怎么……你怎么抓得这么巧?啊?&rdo;老头儿差点没气疯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几乎要把他给撕了,&ldo;旁边那个王大学士的、刘大尚书的那些画,你泼一百张也关系啊!你泼展子虔,你泼……我让你泼……&rdo;
老头儿抓起旁边一个画轴,劈头盖脸朝周子秦打去,周子秦一边绕着店中的柱子跑,一边抱着头问:&ldo;你不是说可以一干二净完全不留任何痕迹吗?&rdo;
&ldo;我……我那法子起码得三天!可今天人家就要来取画了!&rdo;老头儿一边喘气一边歇斯底里大吼,&ldo;何况这是展子虔!要是弄的时候破了一指甲盖,把你这混账小子打杀一百个也抵不上!&rdo;
&ldo;好嘛……主人是谁?顶多我仗势欺人,让他迟三天来取画了。&rdo;
&ldo;呸!你这个小小二世祖还想仗势欺人?人家可是王爷!&rdo;
&ldo;……顶多我跪他家门口负荆请罪嘛。&rdo;周子秦反正一点都不要脸,毫无羞耻地就接话了,&ldo;对了,哪位王爷啊?&rdo;
&ldo;昭王!&rdo;
&ldo;早说嘛,昭王和我有点交情的,我现在就去跟他说,让他迟两天去取画。&rdo;周子秦说着,抬脚要往外走时,又回头问,&ldo;三天后就能弄好了?那我到时候来参观。&rdo;
&ldo;滚!&rdo;老头儿身上的怒火熊熊,直接一画轴就砍了过去。
捂着头上的大包,周子秦灰溜溜从装裱店跑了出来。
第232章花萼相辉(2)
黄梓瑕跟在他身后,略觉无奈:&ldo;子秦,以后可不能如此鲁莽了。&rdo;
&ldo;咦,我这不是为了帮王爷嘛。&rdo;周子秦捂着那个大包,还兴高采烈的,&ldo;你看,现在我们已经打探到消除朱墨的办法了,是不是替你解决了一个重要难题啊?&rdo;
&ldo;不可能。&rdo;黄梓瑕摇头道,&ldo;对方绝对不可能冒险用三天时间来给那个符咒动手脚,如果是这样的话,万一夔王一两天内就取出看一下,岂不是会出岔子?&rdo;
&ldo;……好吧,难道我被白打了?&rdo;周子秦委屈地嘟囔着。
黄梓瑕还在思忖着,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吕氏香烛铺面前。
今日冬至,香烛铺宾客盈门。他们站在外面看见张行英的大哥大嫂忙得几乎转不开,便没有进去叙话,只看了看,两人便离开了。
&ldo;说起来……滴翠虽然命不好,但总算人生中还有些明亮的东西。&rdo;周子秦叹了一口气,说,&ldo;她的父亲,还有她遇到的张行英一家,都是真心对她。&rdo;
黄梓瑕没有回答,只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香烛铺。
在铺子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她看见一条熟悉的娇小身影站在香烛铺对门的树下,一动不动。
她诧异地睁大眼,转过身想要向那条娇小身影走去。
然而,满街的人潮挡住了她的去路,摩肩擦踵的人群推搡得她反倒往后退了两步。等到她站稳身子,再向那边看去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她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想看看还有没有对方的影子,却发现一无所获。
周子秦问:&ldo;你在看什么?&rdo;
&ldo;滴翠……我看到香烛铺门口,有个女子的身影,很像滴翠!&rdo;她低声道。
&ldo;啊?不会吧不会吧?&rdo;周子秦踮起脚尖,四下张望。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沮丧地说,&ldo;没有啊,大约是你看错了。&rdo;
&ldo;可能吧……&rdo;她只能这样说。
毕竟,滴翠现在还是被缉捕的犯人,她如何敢回到京城呢?
眼看天色渐暗,周子秦陪着黄梓瑕一起往永嘉坊走。还未到夔王府,零星的雪已经缓缓下了起来。这边人流稍少,他们催促马蹄,来到王府门前。
还未等她下马,一直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急匆匆地跑下台阶来,跺着脚说:&ldo;哎呀黄姑娘,你可算回来了!&rdo;
正是府中的小宦官卢云中,他一贯聒噪,说话又急又快:&ldo;王爷从宫中传出话来,说今晚要在大明宫饮宴。去年宫里事忙人手乱,昭王居然醉后睡在了宫门内,到快天亮了才被人发现,结果大病一场!今年又下了雪,宫中特诏各府都要有人进宫候着,免得诸王到时沉醉,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rdo;
黄梓瑕下了马,走到檐下拂去身上的雪花:&ldo;王爷让我进宫候着?&rdo;
&ldo;正是呢,你赶紧还是换上之前宦官的衣服……哦对了,前几日刚裁好的狐裘,王爷让你穿上。&rdo;他不由分说将衣服塞给她。
黄梓瑕苦笑打发周子秦先回去,等换好衣服披上狐裘,马车已停在门口。卢云中连推带搡地让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