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除了占有欲很强,不会和旁人分享她外,和那些老头也没有什么区别。但这对年幼的她来说,足够了。
十五岁那年,她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十六岁生日没过多久时,在一颗柚子树下,诞下了一个女婴。
这个女婴就是姜柚。
激素的作用下,新生的姜柚获得了短暂的母爱,得以渡过最难熬的零到三岁。三岁后,母爱消失,母亲开始对她缩衣少食。瘦得像小猫的姜柚实在惹邻居的中年夫妻怜惜,便时时照顾着她。
那对中年夫妻便是眼前的老人。
后来母亲外出打工,攀上高枝再也没回来,只会吹牛打架的父亲也坐上政策的顺风车,摇身成为大老板,把姜柚留在了穷苦的小山村。
如今的姜柚不怨他们,但年幼时的那个柚宝被其他同龄人堵在巷子里辱骂时,是实实在在恨过的。
几年后,两位老人的独子为了讨新娶的媳妇开心,百般刁难他们。姜柚恰巧受了方旋宁的帮助,境遇好上不少,遂让老人搬到自己的房子住,权当答谢养育之恩,自己则办理了住校。
这一住就是十年。
她赚钱后,把房子翻新过一次,但自己的房间依然留着。两位老人会按时打扫,以盼她偶尔回来。
虽然十年里,她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姜柚拖着行李箱回到久违的小房间。这里是翻新时,老人专程为她留着的,位置最好的一间。
房间窗外是一片极近的绿色山坡,矮而茂盛的花椒树艰难地探出枝丫,为窗框献出触手可及的绿色。枝叶摇曳成风的形状,将阳光映得青翠欲滴。
“幸好,我昨天才把你这个被子晒了,”老人按压着床上的被子,感受绵软的内里,“囡囡,不早点跟婆婆说要回来。”
她开心或者怨恼时,便不叫她柚宝,只称囡囡。
姜柚讨好地笑,挽住她的手:“知道婆婆念着我,就回来啦。”
“住几天啦?”老人问。
“一两星期的样子,陪你干干活。”
“噫,大明星嘞,可不能帮我干活。”老人咂嘴摇头。
一老一少在屋里唠了许久,老人聊得口干舌燥,见水杯没有拿过来,这才放过姜柚,把房间留给她,自己出去了。
房里终于寂静,姜柚长舒一口气,缓缓坐在床沿。
她上次回来,已经是三年前了。重回故地,难免怅然。
其实她大可以选择别处,这里的风土人情,与秦川的村庄还是有些区别,但去别处,需要的时间更长。
方乐贤说她太干净,没有泥土的味道,那意思不是她不知道秦川农村的风土,而是她的肩太挺拔,没有陶小娣的担子。
她是有担子的,无需去别处模拟旁人。
她的担子就留在这,在这片新屋下的泥土里,这处空间往前的岁月里,还有两位老人的皱纹里。
只需要用心脏把它挑起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