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和南光子女士约好的。&rdo;
&ldo;请上二楼,走外面的楼梯。&rdo;
留下一句硬生生的话后,老人转身回房去了。贸然来访的髙振的确失礼在先,而即便如此,这样对待客人也不会给人一种礼貌的感觉。老人的话里带着让人无法轻易拒绝的重量,他强悍的个性能让人忘记那让人倒胃口的语气,这也是他活了这么久的原因。
真是个有趣的老人。离开之前,高振环视了一下房间的格局,昏暗的客厅里,在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墨绿色玻璃镜框,里面的红色三角形绶带上,叠放着几个星状金属装饰,分明是勋章的样子。难道屋子的主人是个退伍军人?
高振关上玄关的门走了出来,自己莞尔一笑。其实他早就猜到委托人南光子应该是住在二楼的,只是见到两个门牌感到很好奇,才装作误入一楼的房间看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怪癖。
高振沿建筑右侧的楼梯行至二楼,委托人南光子似乎从刚才听到门铃声为高振打开大门时开始,就一直在楼上等待着他。二楼玄关的门敞开着。走进玄关,只见客厅地板上站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妇女,表情拘谨。一件轻薄的浅蓝色长裙明快修身,让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她抬头看着身材高大的髙振,用沉稳的语声问候道:
&ldo;您是高振先生吧?快请进来吧,我就是给您打电话的南光子。&rdo;
高振被她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尽管谦让再三,他还是被主人请到了最舒适的单人沙发上。南光子端上茶水,小心翼翼地坐在长长的三人沙发中的一个位子上。髙振发现面前的茶杯非同寻常,仔细一看,原来是哥本哈根的皇室器皿。
一直在&ot;暗地里&rdo;活动的髙振,在业务上主要把委托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开始就蛮横无理,想要先发制人、胡作非为的人;另一种是态度端正,想要得到善意帮助的人。髙振看南光子的态度,估计她应该属于后者。南光子用谨慎的语气说:
&ldo;让您大老远赶来,真的很抱歉,因为家里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rdo;
&ldo;没关系的,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rdo;
说完忽然想到今天恶劣的沙尘天气,高振不禁干咳了几声。
&ldo;很抱歉,您就是人称&lso;黑暗律师&rso;的那位髙振先生对吧?&rdo;
&ldo;是的,没错。如果您说的&lso;黑暗&rso;指的是&lso;不出庭&rso;的意思的话。&rdo;
高振怕这位温和的女人对自己产生恐惧,故意在点头称是的同时补充了一句。
至今单身的他做过五年的法官,不知哪天突然辞职不干了。律师事务所也关门大吉,不再出庭审案,只是忙于在暗地里接受法律委托,接受咨询或者帮人解决问题。不知不觉地,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名字‐‐&ldo;黑暗律师&rdo;,从此他便成为民间很有名的人物。因为很多人觉得以法定程序进行委托的手续过于复杂,又过于公开,所以让人意外的是,高振这样的人很受欢迎。也许&ldo;黑暗&rdo;这个词语容易让人误会,有些人会对这种人感到莫名的恐惧,还有人甚至委托以违法犯罪的行径。所以在接受委托任务之前,需要有一个解除误会的环节。想必南光子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传闻。高振昨天突然接到南光子的电话,并答应了来她家里的请求。
南光子说话时,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ldo;真是太好了,听说您叫&lso;黑暗律师&rso;,一直以为您是一个相貌凶险的人。今天一见,发现您除了脸有点儿黑以外,长得很不错啊,看您的眼神就知道您很善良。&rdo;
高振深知自己的缺点,连忙答谢道:
&ldo;谢谢夸奖,您找我有什么事?&rdo;
南光子犹豫了一下说:
&ldo;说来很难为情,是关于遗产继承的事。&rdo;
本以为是什么秘密的委托,原来那点儿期待之心顿时消失殆尽。继承在法律上无论是顺序还是继承人都有严格的技术性规定,属于争辩空间很小的领域。然而,南光子接下来的话却有些不同寻常。
&ldo;我必须先说一下我们家里的情况。我有个哥哥,叫南成龙。曾经是大学教授,现在退休在家。&rdo;
&ot;您说的可是首尔大学人文学院的南成龙教授吗?&rdo;
&ldo;是的,就是他。&rdo;
那是位曾经常在电视讨论节目里露面的知名教授。
&ldo;我哥其实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被诊断出了胃癌。&rdo;
&ldo;那么女儿应该全部继承的。对了,南女士的意思是也想在遗产中分得一部分,所以找我的吧?&rdo;
高振的猜测让南光子脸上泛起了红晕。
&ot;说实话,我也得为自己的晚年做准备了,但现在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可我也不是游手好闲的人啊!我男人走得早,我来到这家里以后也没少做事的。像个傻瓜一样只知道相信我哥,到这把年纪了没想到落得这份田地。我想去事务所找律师帮忙,可又怕传到别人耳朵里,所以听说先生的大名后,就跟您取得了联系。听说无论多么棘手的问题,您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哦,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妥当?请原谅我的失礼。&rdo;
&ldo;没关系。但是听您这么说,这不是法律问题,而是家庭问题。您可以跟南教授直截了当地说嘛,这不是应该用什么手段来解决的事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