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发抖,生怕楚瑜出点什么事,旁边这位急红了眼的祖宗一怒屠了整个侯府。
这一天一夜,秦峥终于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绝望,楚瑜的每一声呻吟都像是刮在他心上,一刀又一刀地凌迟着。他想起当年真儿快要出生的时候,楚瑜去找他。他分明在楚瑜眼中看到了几分脆弱,可却恍若未见。
楚瑜走的当天,就动了胎气,熬了三天生下真儿。
真儿满月宴的那天,秦峥正歪在醉香楼的软榻上听曲儿。那儿的花魁是个端淑的女人,若论妍丽尚不及楚瑜十之一二,可秦峥喜欢她清清淡淡的模样,不似这银钩巷里的旁人那般粘腻露骨。
只是这一曲琵琶弹得太过漫不经心,最后干脆压了弦止了音。
&ldo;听闻今个儿镇北侯府开了满月席,侯爷不回去看看吗?&rdo;花魁娘子放下怀中琵琶淡淡问道。
秦峥手中的酒杯一翻,倒扣在桌案上,没有说话。
花魁娘子从一旁取出一个檀香木镂花盒推到秦峥面前,道:&ldo;是位千金吧,倘若有几分肖似楚二爷,将来必然是个美人。&rdo;
秦峥伸出指尖挑开那檀木盒,金丝绒布为底,上面摆着一块璎珞缠丝镶玉长命锁。
&ldo;姑娘合该如金似玉般宠着才是。&rdo;
后来,这小小的长命锁挂在了真儿的脖子上,竟成了这么多年来秦峥唯一送过女儿的东西。
……
&ldo;啊呃……&rdo;泛着青白的指尖猛地攥住枕侧一角,楚瑜短促地痛哼一声,身下的痛似乎又拔高了一个节点,给这已经麻木的身子带出一阵颤栗的反应。
秦峥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他有些脱力的倚在床头,将楚瑜的手合在手心里紧紧握住,低声道:&ldo;清辞……真儿还在等你……&rdo;
楚瑜抬了抬身子,用力闭上眼睛,咬在唇间的锦帛被紧扣的牙关磨出沉闷的声响,真儿两个字落在他耳畔,给他换回一丝神智。
&ldo;唔呃……啊……&rdo;楚瑜猛地绷紧身,身下骨头合开至了极限,胎儿湿漉漉的小脑袋终于露出来。
御医心下一惊,怕楚瑜一口气泄尽失了机会,忙伸手拖住孩子的头,另一手狠狠压在他腹底。好在孩子瘦小极了,伴着翻涌的血蜷缩着身子滑了出来,无不可怜。
烛泪滴尽,满案红痕。
屋子里一片死寂……
绣着锦鲤戏水的小小襁褓裹住冰凉的身子,尽管只在楚瑜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可竟依稀能瞧出几分清秀漂亮的模样,若将来能长大,该是如何玉雕雪琢的可爱,只是这一切都成了妄想,他的生命终是停止在离开父体的那一刻,再也无法醒来。
切肤之痛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从前所有自暴自弃的难过悲痛都成了无病呻吟,直到这一刻秦峥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它来得无声无息,却叫人心如刀绞,连声音都发不出……
本已力竭的楚瑜却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了一般,睁大了一双眼,沙哑着声音道:&ldo;孩子呢……&rdo;
屋中仆役跪了满地,战战兢兢地看向侯爷。
秦峥毫无血色的唇哆嗦两下,用力摇了摇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ldo;孩子……给我……&rdo;躺在床上的楚瑜长发散乱,半身沾血,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泛青的指尖微微抬起,做出讨要的动作。
秦峥咬牙后退一步,若此时将这没了气的孩子给楚瑜,无疑是递过一柄催命的刀。
楚瑜半疯半痴地盯着秦峥看了片刻,竟撑着半起了身子,颤不成声道:&ldo;秦峥,把孩子给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