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听得糊里糊涂:“所以呢?”
翟老师双手握着茶杯,耐心解释道:“林知夏,你逻辑思维缜密,能把他揪出来,老师很欣慰。但是,这种麻烦事,咱们能不沾,就不沾,竞赛才是你的主要任务。”
林知夏想了想,应道:“我懂了,老师你怕他记恨我,会给我带来麻烦。他的心理不太健康,我也看出来了。他把手指骨头捏得嘎吱嘎吱响,响了好久好久。那样是不是有一点痛?但他感觉不到那种痛。”
翟老师感叹:“对,就像张老师他们说的,林知夏是真聪明啊。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把他安抚住了,马上你们就分班了,你跟他见不到面。”
段启言眉头一凛,忽然说:“我来保护林知夏。”
江逾白顿时怔住。
翟老师也有点愣了:“啊?”
江逾白往前走出半步。他侧过身,目光直达段启言。他明白,林知夏为段启言主持了公道,洗刷了冤屈,段启言对林知夏的态度可能会有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江逾白的思路非常正确。事实上,段启言当着翟老师的面,毫不避讳地说:“翟老师,我是十七班的学生,我被人冤枉了,林知夏才会帮我。她是十七班的班长。翟老师,你别骂她,她只是尽到了班长的责任。你要骂,就骂我吧。”
翟老师反问道:“我批评她了吗?我这不是在跟你们摆事实,讲道理吗?”
林知夏理解翟老师的好意。坦白地说,竞赛班的老师们对待林知夏的态度,就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她在学校里备受关照,老师把她当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盼着她能为省立一中的初中部争光争彩。
林知夏圆场道:“谢谢翟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翟老师见她如此聪慧懂事,不由得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想跟你们说,你们五个人,都是我们竞赛班的好苗子,你们有事就来找老师,不用自己解决,老师是你们坚强的后盾。行了,你们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五位学生齐声应好。
天幕已黑,月光浅淡,林知夏和她的同学们结伴走出校园,并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
金百慧只和林知夏说了一声“再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公交车站牌,既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陪伴。似乎她和旁人多讲一句话,都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沈负暄遥望金百慧的背影,耸了一下肩膀。他站在路边,打开一辆s级奔驰轿车的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还朝外面喊了一声:“林知夏!我爸爸开车来接我了,要不,我们顺道送你回家?”
林知夏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家,明天见!”
沈负暄挥了挥手,那辆奔驰轿车发动引擎,逐渐驶向了昏暗的夜色。
天空降下一场小雪,雪花纷飞如飘絮,落地时又微不可见。
雪天路滑,段启言推着一辆自行车,从林知夏的面前缓缓经过。他好像要对林知夏说点什么,奈何江逾白一直盯着他。江逾白的视线如同千万盏明灯,照得他无所遁形,无法表达内心的感谢。哪怕他脸皮再厚,他也不能当着江逾白的面说:林知夏,谢谢你,你是个大好人。
如果段启言把心里话讲出口,江逾白就会一边冷笑,一边嘲讽他。段启言只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含糊其辞地说:“林知夏,你是个好班长。”
林知夏点头:“请叫我林班长。”
段启言迈开长腿,跨上自行车的车座:“好,林班长!”说完,他鞋底用力,狂蹬脚踏板,就像一根离弦之箭,疾速滑向了非机动车道,丝毫不怕在路上摔倒。
这几位同学都陆续离开了。江逾白也走向他家里的一辆轿车。他斟酌片刻,才开口说:“林知夏,我送你回家,天黑了,我们可以在车上讨论几何代数题。”
路灯洒下了暖橙色的光芒,夜色中的雪景微微发亮,江逾白的周围只有他自己的一道影子。他转过身,才发现林知夏早就一个人穿过了马路。她站在对面的公交车站牌处,朝着江逾白挥了挥手。
“明天见!”她开心地说。
她笑得非常甜。她刚刚和另外三位同学告别时,并没有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比起段启言、金百慧、沈负暄……她更期待明天与江逾白的见面。
江逾白也回了一个笑:“明天见。”
对林知夏而言,寒假集训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每周一到周五,她都能见到同学,周六周日,她还能去大学图书馆充实自己。朱婵姐姐对她特别好,或者,更确切地说,她认识的所有博士姐姐们都对她特别好,虽然那种“好”更像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年幼的小朋友,而不是她最渴望的完全平等的信息交流。
只要林知夏在场,成年人都会注意自己的措词,办公室的氛围也变得庄重而沉静。有些院系的博士们错误地把林知夏当成了沈教授的外孙女,大家相处起来,就更加的客气。林知夏明白,这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年龄太小了。
她向江逾白倾诉道:“世界复杂而多变,成年人会不会用一套固定的标准去评价另一个人呢?江逾白,你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在小班教学的课堂上,偷偷地问起江逾白。
江逾白看着黑板,低声应道:“下课再讲。”
林知夏频频点头,乖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