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些心疼女儿:“夏夏累不累?”
林知夏摇头:“夏夏不累。”
妈妈又问:“夏夏中午吃什么呢?”
林知夏靠在妈妈身上撒娇:“夏夏可以在学校食堂吃午饭。”
“食堂的饭好吃吗?”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骑自行车去你们学校,中午给你送饭吧?”
林知夏还没回答,林泽秋忽然出现在她的背后。林泽秋肯定听见了林知夏和妈妈的对话,所以,他态度恶劣地宣称:“林知夏迟早会被惯坏。”
“才不会呢,”林知夏扭头看他,“我也不想让妈妈给我送饭,我就要在学校食堂吃午饭!”
林泽秋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草莓酸奶。他还没打开盖子,就注意到了林知夏纯净无杂质的眼神。在这个家里,只要他吃任何与草莓相关的东西,他就不得不接受林知夏的凝视——除非她的手里也有草莓。
他只能把草莓酸奶塞进林知夏的手里,自己找了一盒黄桃酸奶。他飞快地开盖,刚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陡然改变。他拽起林知夏,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林知夏双手捧着草莓酸奶,还没来得及品尝草莓的滋味,她的哥哥就沉着一张脸,非常严肃地审问道:“林知夏,我问你,你是话剧的女主角,那话剧的男主角是谁?”
林知夏猜到了哥哥要讲什么。她觉得他好古板,好啰嗦。她干脆直说道:“我们的班主任张老师同意让我们演这出戏,初二年级的教导主任已经帮我们审查过剧本了,你为什么还要关心男主角是谁?我和男主角完全没有感情戏。”
哥哥的脸色变得更差劲。
阴霾仿佛压紧了他的眉梢,他握着一杯黄桃酸奶,在狭窄的卧室里走出两步,才说:“你才十一岁,你明白什么是感情戏?你在家里看过什么电视连续剧?”
“电视连续剧里,一般都有感情戏呀。为什么我不能看呢?”林知夏丝毫没觉得羞愧。
她搜索自己的记忆,还说:“哥哥,你在看电视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刻意地回避男女主角的感情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哥哥。”
林知夏这一招“祸水东引”,并没有影响到林泽秋。
林泽秋猜出了一点端倪。他的妹妹不肯开口告诉他,男主角究竟是谁,他更怀疑江逾白就是那一出话剧的男主角。再往深了想,林知夏说她没有感情戏,那就一定没有吗?
哪怕他们初二(十七)班选择了《灰姑娘》、《睡美人》、《白雪公主》、《美女与野兽》这种老少皆宜的童话剧目,都会有王子与公主幸福生活的结尾片段。
林泽秋原本以为,林知夏被高中竞赛班的教练们看中了,学业重心完全偏向了高中和大学的知识。她要参加数学、物理、信息三门学科的奥林匹克竞赛,怎么还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兼顾初中的“最好的朋友”?
他没想到,林知夏和江逾白会通过校庆的一个节目扯上关系。
是他失策了。
他思前想后,仍然顾虑重重。
他干脆和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说是要陪林知夏一起排练。他还说,林知夏在学校食堂吃饭,可能吃不惯,有他这个哥哥在场,林知夏会更适应一些。
爸爸妈妈都夸他体贴,夸他考虑周到,是个温柔的好哥哥。
今年九月份,林泽秋升上了初三。
他仍然是培优班的尖子生,初三年级的佼佼者。他放弃了竞赛班,再也没考过一次。
但他还是经常听到竞赛班的消息。
他的妹妹林知夏不仅在初二年级称王称霸,还跑去了高中部,扫荡三门学科的竞赛分队。有那么一段时间,林泽秋觉得,他的所有同学都在悄悄地议论他的妹妹。
初三竞赛班的几个女生,甚至跑到了林泽秋班级的门口,指明要看一眼林泽秋。林泽秋长相出色,早已习惯了其他班的同学偷瞄他。然而,竞赛班的脑回路似乎有些不一样——初三竞赛班的女生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她们欣赏他的妹妹。
她们指着林泽秋说:“这就是林知夏的哥哥!林知夏的亲哥哥!”
其中一位女生随口问:“林知夏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另一位女生说:“不知道啊。不重要吧。”
讲完以上三句话,那几个女生就飘然离去了。林泽秋形单影只,一个人立在门口,颀长的影子落到地板上,掩盖了一片洁白的瓷砖。当年他有多向往竞赛班,后来他就有多反感“竞赛”两个字。
毫无疑问,林知夏的存在,为林泽秋的初中生活带来了阴影。但他从没对林知夏诉过苦。他竭尽全力地忽略外界的声音,每天坚持和林知夏一同上下学。他认为,做哥哥做到这个份上,差不多已经是他的极限。
初二(十七)班的校庆节目,又让林泽秋把他的极限范围进一步拓宽。
周二的中午十二点,林泽秋在食堂买了一份炸鸡汉堡。为了节省时间,他狼吞虎咽,不顾形象地吃完午餐,直奔初中部的艺术大楼排练厅。
艺术大楼的保安拦下林泽秋,问他是哪个班的,他谎称自己是初二(十七)班的学生,即将出演一部话剧的男主角。那保安看他确实长得不错,很有男主角的风范,就随意地扫了一眼他的学生卡,允许他进入艺术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