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意识在美好的幻想与残酷的现实中快速切换,身体沉沉浮浮,仿佛一下升上云端,一下又坠入地狱。胸腔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得很辛苦,他举起拳头砸过去,却被抱着他的男人制止。他不满地一推,想爆发、想大叫、想打人、想被打……想用一切粗暴的方式让自己舒服一点儿,然而他使不上力、说不出话,不管干什么,都像一块豆腐撞在软绵绵的棉花团上。
他双目呆滞,过望的一切突然离奇而清晰地出现,不止方宏和梁荣,还有那些难得的欢乐、难得的悲伤、刻骨铭心的爱、与刻骨铭心的恨。
心中紧绷了多年的弦终于断了,他&ldo;啊&rdo;地一声发出痛苦的哭喊,眼泪哗哗落下,他扯住朱南的胳膊不住摇晃,&ldo;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你们都……&rdo;
朱南紧紧抱住他,红着眼眶道:&ldo;别这样,我还、我一直都……&rdo;朱南双眸一缩,目光中透着浓重的心痛,本能地把简宁圈得更紧,&ldo;简宁别哭……我一直在。&rdo;
65
65、主动出击
大醉的简宁被朱南从酒吧里领走了。
最初他很老实,顶着张通红的脸窝在车上,盖着朱南的外套,眼睛时睁时闭,意识迷迷蒙蒙。
窗外的街景渐渐熟悉起来,他却死活想不起这到底是哪儿。任凭朱南把他拖下车,上楼,进房间,他猜想或大概是某个酒店。
躺上床没多久就开始疯狂呕吐,朱南只能拖着他一次次去洗手间,一次次拍背顺气、用沾了水的纸巾给他擦嘴。好不容易吐完了,两人的衣服也脏得差不多、湿得差不多了。
朱南叉着腰吐了口无奈的气,脱了简宁的衣服把他放进浴缸里洗一洗,又泡了一大杯茶给他灌下去,这一灌又是满脸满身水,朱南只好再给他洗一遍,总算能将干净的简宁塞进被窝了。
他调暗灯光,坐下歇了一会儿,背对大床将脏衣服直接脱在地下。
简宁突然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照在朱南背上,隐约可见他后腰下有个浅青色的纹身。简宁糊涂的脑袋里冒了个问号,以前朱南身上没有纹身吧?
纹的好像是一串花体数字……13060517?什么意思?
简宁是那种天大的事都能被瞌睡打败的人,上眼皮一沉,周围一黑,思绪切断。
朱南洗完澡,小心翼翼地躺在简宁旁边,侧身以胳膊护住他。
肌肤相亲,心跳相应,这才是他们应该拥有的夜晚。
黎明时简宁睁开眼睛,头疼、头晕、嘴里发苦,脑袋却很清楚,至少他知道面前横过来的胳膊是谁的,也知道昨天在酒吧发生了什么。
朱南跟着醒了,他爬起来按开床头灯,赤着上身问:&ldo;还难受不?要不要再喝杯茶?&rdo;
简宁也爬起来,脸上挂着低落,他摇摇头,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摆设,顿时反应过来,这里……是他跟朱南结婚前同居的那套房子。
朱南找了件睡袍披上,坐到床边去,并给简宁拢好被子,简宁说了声谢谢。
朱南盯着他看了片刻,&ldo;事已至此,别再胡思乱想了。&rdo;
简宁闷声道:&ldo;事情从来不按我期望的那样发展。&rdo;
朱南无奈地笑了一下,&ldo;你又不是神,事情怎么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期望发展。&rdo;
&ldo;那为什么你可以?&rdo;简宁抬头反问,情绪略有激动,&ldo;为什么你想做什么就都能做成,而我不行?以前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努力得不够,所以我咬着牙坚持不抱怨,但为什么还是这样?&rdo;
朱南心中一滞,吸了口气道:&ldo;是因为你太好了。&rdo;
简宁愣住。
朱南:&ldo;因为你从来不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它来了,你接受,它走了,你也接受。要知道有些东西是必须牢牢握住,才不会失去的。&rdo;
&ldo;牢牢握住?&rdo;简宁蹙眉,&ldo;不属于你的东西,也要牢牢握住吗?&rdo;
朱南猛然心惊,他们的对话似乎又开始向某个敏感的方向的发展,顿了顿,他说:&ldo;简宁,你太认死理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定属于你的,就没有什么是一定不属于你的。&rdo;
简宁郁闷地低下头,&ldo;你一向歪理很多,我跟你没得讨论。&rdo;
朱南直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使简宁的面容柔和了许多,岁月加诸外表上的印记消退,现在的简宁与当初唯一的不同,就是不会动不动就炸毛了。
朱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帘前,背对简宁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简宁也不由自主地想,朱南确实成熟了,至少不再轻易动怒,也不再嬉皮笑脸了。
&ldo;今晚谢谢你收留我,&rdo;简宁顿了顿,&ldo;我刚才只是发发牢骚,明天就不会那么想了。&rdo;
&ldo;为什么明天就不那么想?&rdo;朱南转过身反问,&ldo;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为什么总要逼自己做一些不愿做的事?你想问题做事情的时候稍微随心一点儿、放任一点儿不行吗?&rdo;
简宁讶然,他知道自己自律得有些过分,但三十多年了,习惯早已深入骨髓,改不了。
朱南突然两步上前,一腿担在床上坐下,身体前倾注视着简宁。
简宁感到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压迫,本能地往后一闪,朱南却先一步以右手勾住他脖子,倾身吻上去。顿时简宁脑中&ldo;轰&rdo;地一声炸开,眼前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