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天佛牌店才开业,我得抓紧时间对罗丽进行培训。正在考虑从哪入手的时候,有人推门进店,是个矮胖子。虽然没正式营业,而且此人也不见得就是买佛牌的,但毕竟是顾客,所以我仍然微笑迎上前,问有什么需求。
“这是……卖泰国货的吗?”矮胖子操着京腔。我说主营泰国佛牌,能辟邪转运保平安发财,效果比国内的什么观音弥勒效果好得多。
矮胖子说:“去年在清迈旅游的时候,导游跟我们提过,说戴上就有用,是吗?”
我笑着回答:“分什么样的牌,正牌的效果要慢些,是细水长流,阴牌效果就比较快,但价钱也贵。”矮胖子问能让事业发达吗,我说当然,转运就是提升事业,问是谁想要佩戴。
矮胖子点了点头:“我一哥们,唱歌的,天天嚷嚷着运气不好,今儿个我不是出来办事吗,打这儿路过,就进来搂搂。”我连忙递给他几张名片,说可以给他哥们讲讲,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电咨询。矮胖子收起名片,说得嘞,我回去就告诉他。送走这人,我心想虽然没成交,但总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还没开业,就有顾客进来帮朋友打听。
休息区的桌上放着两本泰国印刷的佛牌杂志,很厚,全彩页印刷,但都是泰文,是当初高雄帮我买的。我把认识的佛牌都用笔在旁边标注出中文,也有很多不认识甚至都没见过的,以后慢慢熟悉。培训一个对泰国佛牌完全不熟悉的人,还真是难,尤其罗丽这种对鬼魂有些害怕的女性。别看她人高马大,可胆子却特别小,说恐怖片根本就不敢看,要是电影里有什么吓人的镜头,她就得立刻把眼睛闭上,响起瘆人的音乐,也得堵耳朵。
这就有些为难,泰国佛牌古曼都以鬼为主,我进的佛牌都是正牌,少数阴牌也是白衣阿赞加持的,材料中难免有些常规阴料,如骨灰、头发和碎骨等。但也就这几样,不像邪牌那么吓人,动不动有什么尸油、裹尸布、棺钉、经血甚至尸肉都有。即使这样,罗丽也怕得要死,那三十几块阴牌她连碰都不敢碰,一听里面有骨灰就浑身发抖。
“怕成这样还怎么卖货?”我说,“客户都不怕,你一个经销商吓得半死,那不让客户笑掉大牙!”罗丽脸都白了,说让我想想办法。我说刚开始我接触这东西的时候也害怕,晚上还做噩梦,但现在早就习惯,邪牌坟场我都见识过。
罗丽听说我在半夜到过泰国的坟场,表情就像见了鬼,连连后退。我没明白,上前几步说怎么了,罗丽直摆手,让我别过来,好像我去过坟场,连身上也沾着鬼气似的。我哭笑不得:“你干啥啊这是?你小时候在农村没去过坟地?这辈子没进过火葬场?”劝了半天,罗丽才算平静下来,但还是不愿意。我无奈地说那这几个月只好由我来销售阴牌,你只管卖正牌,几个月后估计你早就习惯,到时候就好办了,罗丽连连点头。
培训从零开始,先教她泰国历史、地理和风土人情,再教什么叫小乘佛牌,与大乘有何区别,什么叫龙婆、古巴、阿赞和鲁士,泰北部的古巴和泰东北部究竟有何不同。然后就是各种佛牌的类型、材料和用途,什么心咒,做入门,规矩禁忌这是基本知识,都是牌商必须得记住的。至于再复杂的那些,以后平时慢慢教也来得及,现在的知识能对付七成顾客就够用,实在不行的时候还有我呢,双保险。
罗丽把我给她的那部台式机搬到柜台里面的桌上,既能上网娱乐,又能给店里记账用。我想起里面的那些爱情动作片,连忙拿出移动硬盘,可怎么也没找到。
“奇怪……不应该啊,就在这个文件夹里。”虽然我在家里有单独的卧室,但为了保险,我把这个装见不得人电影的文件夹隐藏了,必须在地址栏中输入文件夹的名字才能进入,但现在完全没有了。这时我才想起,既然是个隐藏文件夹,那罗丽当初是怎么发现的?在我印象里,女人通常都是电脑盲,除非某些专门搞这些的。
我把打扫店面的罗丽叫过来,问那些电影在哪里,是不是移动了地方。罗丽随口说:“没有,早就删了。”我瞪大眼睛,连忙问真的假的,那天不是说好了留着吗。
罗丽扫着地回答:“留什么留?这么恶心的东西哪能留我电脑里。”我说那可是我的电脑,是我给你的。
“对啊,给我那就是我的,从你说把电脑给我的那一分钟起,这电脑从里到外就都是我的。”罗丽认真地说。我想了想,说那里面的资料总得给我留着吧,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啊。
罗丽连连摇头:“那肯定不行,你没听说吗,色是割肉钢刀,我能让你自己割自己的肉吗?好歹咱们也是多年的邻居。”我知道她是故意扯淡,心里很愤怒,又不能对她打骂,只好用力摔鼠标垫。鼠标都没敢摔,因为摔坏了还要新买。
看着我这副生气的样子,罗丽反而笑起来:“德性吧,删你几个色情电影就这样,要是我搅黄你的女朋友,你还不杀了我?”我很生气地说你以为呢,拆散人家的姻缘,谁能跟你有完?罗丽没说什么,拎着垃圾袋出去扔。
几天很快过去,佛牌店开业了,冯总是兰芝北京分公司的领导,人脉肯定不会太差,来了不少朋友和亲戚。从歌舞团租来泰国风格服装,找礼仪公司的舞蹈演员换上,在门口跳着泰国舞蹈,别说,效果非常好。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冯总没把开业庆典的时间定在早晨而是中午二十点半,这个时候附近行人最多,上班族都出来吃饭买饭,看热闹的也多。
庆典确实很热闹,也有人因为好奇而进店,但看了一圈基本都出去了,两个小时的庆典,我粗略统计,至少有百八十位顾客进店,但半条佛牌也没卖出去。庆典结束了,我们三人都坐在休息区喝茶,冯总脸色不太好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问:“是不是觉得这么热闹的庆典,一条货牌也没卖出去,心里不爽?”
罗丽连忙说:“是啊是啊,别说咱们这么大排场,就连那些小馒头店,开业放个鞭炮、请俩人演场二人转也能卖几屉出去,为什么店里就不卖佛牌呢?北京人都不喜欢戴项链吗?”
“应该不是,可能是价格定的太高。”冯总说,“最便宜的佛牌也要两千块,而且非金非银也不是玉石,都是亚克力外壳里面是泥土块,难道佛牌这东西就不合适开店铺?”
我笑了:“不要这么想,佛牌无法与馒头、凉皮和面包相比,它并不是日常必需品,所以销量肯定不会好。如果非要比,可以把佛牌店看成药房,或者诊所,只有真正到了需要它的时候,人才会进店,而且只要能满足他的要求,基本都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