嬢嬢最后盖棺定论道:“何勇要真死了,只怕是赌输了钱,被开赌场的那帮人索的命!”“您这么认为?”邢司南“哦”了一声,“那20日和21日那两天,您有没有听到过隔壁传来什么动静?”“21号?”嬢嬢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都过去那么久嘞,谁还记得?老婆子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记不清楚了。”“谢谢。”邢司南转过身,往楼下走去。他们路过何勇家门口,李霞还在公安局接受调查,小儿子辉辉被送到了亲戚家暂住,这间平素里称得上和谐温馨的公寓,此刻看起来冷冷清清。“刚才那老太太提到李霞的时候,你想到什么了?”楚白顿了一下,发挥了一以贯之地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没想到邢司南把他刚才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这样完整的家庭,不如不要’。这句话,是你说的吧?”“……这是事实。”楚白看着脚下的楼梯,“你觉得,一个充斥着争吵、暴力、殴打的完整家庭,会比单亲家庭好么?”“我不是当事人,我无法进行比较。”邢司南微微加重了语气,像是某种提醒,“当然,你也不是。”楚白蓦地笑了。他冷冷道:“我的确不是。”但他体验过相同的痛苦,领略过相同的感受……那种在一条暗无天日的巷道里,拼尽全力拔足狂奔,一圈又一圈,却仿佛永远也找不到一个出口。他深陷泥淖之中,越是苦苦挣扎,越是想要挣脱,便下沉得越快。邢司南淡淡道:“楚白,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是大忌。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她说的没错。”邢司南没反应过来:“什么?”“邢司南。”楚白喊了他的名字,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刻薄的弧度,“……你真的很站着说话不腰疼。”邢司南脚步一顿。他转过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楚白。他逆着光,表情不甚分明。片刻后他十分冷淡地开口道:“如果你觉得,在办案过程中秉公无私,不带入任何感情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那么确实,我没有您那么强大的共情能力。”楚白用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作为对邢司南的回复。他三步并作两步,干脆地下了楼,只留给邢司南一个冷漠的背影。邢司南对他这种一言不合扭头就走的性子十分头疼,几步追上去,揽住楚白的肩:“怎么又生气了?”楚白不悦地抿紧了唇,一声不吭。邢司南有些无奈道:“好好好,你说的对还不成么?看给你气的,要不然再让你揍我一顿?”“……”楚白挣了一下没挣开,沉着脸道,“你放开。”“得。”邢司南松开他,“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体。”“邢司南。”邢司南“嗯”了一声。楚白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你……”邢司南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楚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率先转过身,朝不远处的保安岗亭走去。“警察。”楚白敲了敲岗亭的玻璃窗,“来调取你们小区门口7月20日和7月21日两天的监控录像。”玻璃窗“唰”一下拉开,年轻的安保小哥探出个脑袋。他看了眼楚白,被楚白的表情吓得默默往后退了点,而后朝不远处嚷嚷道:“秦叔!秦叔!警察!他们要调监控——”“哪里的监控?”旁边走来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穿着保安服,皮肤被晒的黝黑。他大概是刚吃完午饭,右手还捏了根细小的牙签,边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剔着牙。他走近了:“您二位,要调哪里的监控?”邢司南指指小区大门:“你们这小区只有一个门么?”“机动车能走的只有这个门。”秦叔道,“另外一个后门,能走人和非机动车。”邢司南道:“这两个门口的监控,我们都要。”“门口这个还好说。”秦叔为难道,“另外一个门又偏又小,一开始就压根没装监控,我们没地儿给您调去呀。”“没安监控?”邢司南皱了皱眉,“你们这的物业怎么回事?”“就这小区每个月交的那几块钱物业费,还够请我们这几个保安就不错了。”秦叔苦笑道,“安监控本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前期安装费,后期维修费,高投入低产出,也难怪物业公司不想装。”“等真到用得上的那一天,可不是钱就能算得清的事儿了。”邢司南摆了摆手,“算了,先把大门的监控调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