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中军主力赶到抚宁堡,弟兄们的调令正式下达,除郭旭和朱勇留在二营,其余二十六人分散调往各营,烦了则要去左一营任旅帅。
张老三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抢过调令冲向帅帐,很快帅帐里传出张郎将难听的哭嚎。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他又回来了,若无其事的擤了把鼻涕,“烦了胡子还有小安子也留下,别人洒家留不住了”。
午后大军启程,烦了和旭子送一个个兄弟离开,等最后一个兄弟离开,看着空荡荡的营地,二人欲哭无泪。
最痛苦的人是张三,现在全营就剩下百十号正兵,从营将直接变成了旅帅。
最傻眼的人是烦了,两天前队里齐装满员兵强马壮,现在加上他自己正好十个,新任御侮校尉干成了火长。
最无语的是朱勇和胡子,两个光杆司令……
张老三把几个军头召集到一起,干咳一声道:“营里如今有战马五百,正兵一百零七个,辅兵一百一十,军械补齐了,还额外给了一百副甲,家底就这些了”。
场面一时有些沉寂,二黑道:“老吴说有十个能回营里来”。
张三点点头,“那就是一百二,王爷说给补十个新手,过两天跟后营过来,辅兵让咱们自己想辙,腊月二十开拔”。
新手就是刚从民间征的年轻人,可安西已经把民力压榨到了极致,所以烦了能猜得到这十个新兵的年纪,二营刚打了这么惨烈的一仗,按理要补充兵员休整一段时间的,老郭却命令腊月二十就出征,还真是阎王不嫌鬼瘦。
就这些人,也没什么办法,最后决定让烦了挑二十个辅兵先带着,有事好歹能应付一下。
辅兵们对于能在悟能大师手下反应热烈,二十个胡人好汉腆胸迭肚的模样惹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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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华年轻的时候很狂,看得起的人不多,无论古人还是今人他都看不起,事实上以他的聪明才智,也确实有狂的资本。那时的他是不屑于看兵书的,他认为带兵打仗看天赋,兵书对于真刀真枪的战场毫无用处。名将不识字的多了,一样百战百胜,兵书战策背的再熟也一样兵败身死,不信你看看霍膘骑和赵括。
后来年岁渐长,他发现自己错了,兵书中有许多前人的宝贵经验,有很多学问,那段时间他几乎书不离手,整日整夜的看兵书地图,琢磨古今战例。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又错了,兵书真的用处不大,军中事务要在军营里才能真正熟悉,士卒的想法只有靠近他们才能了解,而对敌作战只需要确定好目标,然后让这个目标达成就可以了,只要能达到目的,你可以去做任何事。
带兵打了一些仗,许多人都叫他小药师,有时候他也奇怪,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那么多人就不明白呢。
妻子和孩子病故以后他终于想开了,原来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老天爷能轻易击倒他,他却没有丝毫办法反抗……
郭华毕竟是郭华,除了老天爷,对付别人还是很容易的,比如当士卒疲惫,对面又有一大群人拦住去路的时候。
他想了一下,对面是许多部落,他们害怕安西兵,他们抢了许多东西想回家,他们各怀鬼胎,人心惶惶,自己为什么要去攻打他们?打的越急他们就会越团结,那就别打了吧。
派人狠狠杀了一阵后边的苍蝇,把他们赶的远远的,然后率领全部人马往东走了二十里,派人去告诉那些部落,“我要杀的是布啤如,给你们三天时间滚蛋”。
过了三天他发现,那些人都不见了。
我是真的是要去打布啤如,所以不值得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和力气,他们要走就放他们走就是,事情这不是解决了嘛。
然后又遇到了于阗六部一万多人马,以南路军的四千人打起来会费不少力气,所以他又派了人去,“尉迟部的头领在不在?我要见他”。
尉迟部是于阗王族,先后有三十八位国王统治于阗近八百年,而且对大唐忠心耿耿,比如大名鼎鼎的尉迟恭便出自这个部落,后来安史之乱爆发,于阗国王亲自率领五千名战士回朝平叛,都没有再回来。
虽然于阗已经被吐蕃统治,这次又派兵来疏勒,但郭华认为自己还是应该见一见尉迟部的首领,毕竟曾经是朋友嘛。
尉迟部头领其实不太想来,六部虽然一体,但也各有各的小九九,自己跑去见敌人,很容易引起误会。
可郭华既然提出来了,身为于阗王族若是不敢见面,好像有点没面子,有别族的族长说见一见也没什么,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经过讨论后六部首领决定还是见一见,但要各部都出人做为随从(防止尉迟部把咱们卖了)。
尉迟头领带了一百保镖随从,郭华则是单人独骑走到的他面前,尉迟头领没有趁机下手的想法。
首先,安西待尉迟部不薄,若对郭华动手,尉迟部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尉迟乃是千年王族,自然不能干这么下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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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他不敢,杀了郭华安西兵一定会发疯,甚至拉着尉迟部陪葬。何况他也没把握,四公子可是公认的安西第一高手,是那么好杀的吗?别到时候人没杀成,反倒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还是拉倒吧……
来之前他准备了许多说辞,结果没等开口,郭华上来就把他一顿数落,“你们尉迟部一向对大唐恭敬,大唐皇帝也曾多次夸奖你们,赏赐都比别人多,安西都护府前些年退出于阗,父亲让你们自己选择去留,尉迟国王痛哭发誓永不与安西为敌,这么快就背弃了诺言吗?竟然出兵来攻打疏勒。如今布啤如大难临头,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