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夫人不认识她,可梁含芸认识她,早就陆婉吟出现的时候,梁含芸就已经给定远侯夫人指认过了。
因此,定远侯夫人那番话其实就是对着陆婉吟说的。
骑虎难下,说的就是现在。
陆婉吟低垂眉眼,盈盈起身,一副低眉顺目之相,“夫人谬赞,愧不敢当。”
定远侯夫人不愧武将世家出生,生了一双极凌厉的眸子,朝陆婉吟看过来时,带着挑剔的审视。
那是一种,陆婉吟看惯了的,作为上位者的眼神。
小娘子攥着手中巾帕,将头垂得更低。
“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京师内人人称赞。听说你不止文采斐然,舞也跳得极好。今日风光正好,不如给大家跳上一舞,如何?”
让一个伯爵府家的小姐,当众跳舞,若非无心,那就是有意。看定远侯夫人的样子,是有备而来。
最关键的是,陆婉吟从来没有说过她会跳舞,也从未在众人面前跳过。
陆婉吟依旧低着头,语气很轻,声音似乎十分惶恐,“蒲柳之姿,不堪入目,而且我今日身上穿的衣裳不方便。”
“衣裳好办,我们定远侯府内蓄着几个舞姬,衣裳有的是。”梁含芸插嘴,面露挑衅地看向陆婉吟。
经过前几日陆荨恬的点拨,梁含芸终于明白,陆婉吟这个女人攀不上扶苏,就来攀她哥哥了!她定远侯府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吗?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
舞姬的衣裳。
陆婉吟唇角下压,眸色微冷,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柔软可欺的模样,“这……”
“对了,”定远侯夫人突然道:“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书读的很好?庶出之家,倒也真是难得。”
陆婉吟神色一凛,下意识抬眸朝前看去。
定远侯夫人一直注意着她,先前小娘子总低着头,一副温顺模样,如今抬眸看来,眼神清澈却暗藏锋芒。
容貌是极好的,甚至有些太过。毕竟年轻,藏不住心思。
定远侯夫人心中冷笑。
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陆婉吟与定远侯夫人对视片刻,终于垂下了柔软的脖颈,像一只露出了致命处的幼兽,“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女使上前,引陆婉吟去换衣裳。
隔了一层木樨花架的男郎宴上,大家虽都在吃酒作乐,但离得这般近,自然也听到了方才定远侯夫人说的话。
木樨花香蔓延,浓的人几乎呼吸不畅。
有男郎道:“今日真是有眼福了。”
“是啊,是啊。”
这些男郎们丝毫没有想到,一个伯爵府的小姐,在宾客们面前跳舞,是如何被折损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