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把手指放到唇边&ldo;嘘&rdo;了一声:&ldo;咱们说就可以了,千万别让苏措听到。&rdo;
再次醒过来时病房里空无一人,苏措靠着枕头,静静坐了会,终于看到陈子嘉一手提着保温饭盒推门而入。苏措不语,侧头看着他走过来,把饭盒放在柜子上。
陈子嘉俯身,紧了紧她的被角,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递给她,&ldo;苏智的电话。&rdo;
电话里,苏智喘息了两声,竭力使自己心平气和,&ldo;阿措,你的伤怎么样了?&rdo;
&ldo;小伤,被人打劫了而已。&rdo;苏措漫不经心地说。
&ldo;你还骗我?&rdo;苏智终于爆发,&ldo;陈子嘉什么都告诉我了,米诗是吧,我马上回来。&rdo;
这话一完他就挂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无人接听了。苏措极不满地盯着陈子嘉,&ldo;你为什么告诉他真相,你不知道他知道后肯定要气疯?&rdo;
陈子嘉目光熠熠,&ldo;正是因为我的原因害得他的妹妹躺在医院里,这种事情怎么能瞒?朋友之交是真诚,这些事情,不能瞒。&rdo;
一句话说得苏措哑口无言,静静看他一眼。
想一想后,她打开电脑开始给应晨发短信。
那天下午应晨回电话过来,声音火急火燎的:&ldo;阿措,你劝劝苏智,一大清早的他就要往外跑,我们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rdo;
那时病房里没有人,苏措拔出手背上的吊针,扶着墙走过去反锁上门,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才说:&ldo;师姐,我知道。你让我哥接电话。&rdo;
电话那头苏智明显气息不稳,声音却是苏措从没听到的关切:&ldo;你现在伤好一点没有。&rdo;
&ldo;如果你不给我找事,全都好了,&rdo;苏措顿一顿,说,&ldo;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能不能想一下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解决啊。&rdo;
苏智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真的想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苏措的声音宛如一桶水浇了下来,他脑子里清楚了七八分,闷闷地说:&ldo;怎么了?&rdo;
苏措苦笑,&ldo;哥哥,你难道还会不知道米诗家是什么背景吗?估计我死了都未必会掀起什么风波的。你回来了又怎么样?你不回来又怎么样?她捅了我一刀,难道我能也这样对她吗?或者你去捅她一刀?&rdo;&ldo;陈子嘉当时不是也在?&rdo;苏智一默,但随后又苦笑起来,&ldo;算了,也不能指望他。陈子嘉对米诗本来就愧疚,他虽然没说,但我觉得他每分每秒都在煎熬。&rdo;
苏措微微一笑,&ldo;是啊。再说,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啊。再说我也没什么大事,躺个把月就好了。反正也是放假,没有关系的。&rdo;
&ldo;难道就这样了?&rdo;苏智声音难听之极,仿佛喉咙都给扭曲了。
&ldo;还能有什么办法呢?&rdo;苏措摁着胸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ldo;而且米诗,我是真的没有怪她。我还记得她那时那个绝望的样子……这件事情真的要论起来,也是我的错。我答应过她的,是我食言,我对不起她,受伤算是我的报应吧。&rdo;
&ldo;什么见鬼的报应!&rdo;苏智陡然恼火,苏措听到凳子被踢翻的声音,&ldo;你居然信这个?我告诉你,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爱情是能让来让去的吗?我昨天晚上就想骂陈子嘉,敢情你不是他妹妹啊‐‐&rdo;
说着他气焰一下子没了,&ldo;算了算了,他现在比我还难过,我也不去怪他了,他跟我说,看到你在医院里躺着,他那瞬间觉得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说来说去,好像都是我的问题,我当时就不应该介绍你们认识,我这一晚上根本睡不着。我在想是不是我错了,你日子已经过得够艰难了。&rdo;
第十二章伤害(7)
&ldo;那你就不要回来了,我挺好的,&rdo;苏措笑了笑,说,&ldo;你回来了也碍眼,我们不说三句话又得吵起来,为了我养病考虑,你千万别回来了。&rdo;
苏智重重叹口气。
&ldo;还有,这番话你别告诉陈师兄,&rdo;苏措说,&ldo;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什么都谈,可是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rdo;
&ldo;我连这个分寸都不知道?&rdo;苏智&ldo;唉&rdo;一声,&ldo;不过你不要以为这些想法陈子嘉想不到。他那么聪明的人,又在那种政治家庭的环境里长大……阿措,哪怕你再聪明,可是在社会阅历人情世故上远远不及他,只不过,他什么都不会说,尤其是对你我。&rdo;
&ldo;嗯,我有数。&rdo;兄妹俩很少这么推心置腹地说过话,苏措疲惫地笑笑,她有点不管不顾,平时绝不会诉诸于口的话居然就那么说了出来,毕竟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了,&ldo;我想起那年刘菲师姐跟我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现在想起来,她真的看得很远。&rdo;
&ldo;她跟你说过这个?&rdo;苏智沉默,&ldo;我们都差不多啊。现在我也觉得,她说得很对。&rdo;
苏措一愣,&ldo;哥‐‐&rdo;
苏智却什么也不肯多说,闲扯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她本科生涯的最后几天全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传说里的散伙饭大醉而归她完全没有感受到,甚至毕业照都没有机会去照。全系的同学来医院看过她好几次,在他们的笑语声中,苏措终于才找回到一点毕业时当有的生离死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