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皮尔逊是当时美国比较有名气的专栏作家,这种专栏的内容以臆测性的内幕新闻为主。
一个外事信使上午十点钟将飞到英国去搭乘开往纽约的&ldo;玛丽王后号&rdo;。这个文件可以在一个星期内送到海军作战部长的办公桌上。
亨利来到大使馆还没拿定主意。他只有半小时可以考虑了。除了罗达,他没有旁人可以商量。罗达喜欢睡懒觉,如果他现在给罗达打电话,那多半得把她吵醒。即便那样,他也不能在德国电话上去细谈他这个报告的内容。况且罗达又能拿得出什么值得考虑的判断呢?他认为不能。这得由他来作出决定:是交给信使,还是丢进纸篓焚毁。
他坐在那间天花板很高、乱糟糟的办公室里的书桌旁,啜着咖啡,望着对面赫尔曼&iddot;戈林大街那座巍峨的粉红大理石砌成的希特勒新总理府。哨兵正在换岗:八名戴钢盔、穿黑制服、身材粗壮的党卫军列队走过来,另外八名就随着鼓声和笛声列队走开了。从敞着的窗口,他听到用德语尖声发出的行礼口令、笛声和大黑皮靴的脚步声。
维克多&iddot;亨利决定,既然他的工作是搜集情报,而那个报告不管好赖,总是真实地反映了他迄今为止在德国的见闻。他找到了那位信使,把文件作为呈给海军情报处的急件交给了他。
一个星期以后,普瑞柏尔海军上将读了《纳粹德国的战斗准备》,把一页摘要转呈给总统。八月二十二日,纳粹‐苏联条约作为有史以来最惊人的事件震动了全世界。二十四日,白宫把那一页摘要装进信封退给普瑞柏尔。总统用钢笔、黑墨水在信封底部以雄健粗壮的笔力潦草地批道:把维&iddot;亨利的服役记录送我一阅。
弗&iddot;德&iddot;罗1
1罗斯福的全名&ldo;弗兰克林&iddot;德兰诺&iddot;罗斯福&rdo;的缩写。
第七章
在罗马飞机场上,拜伦和娜塔丽在新闻招帖上看到触目惊心的缔结条约消息。他们在黎明前开了一辆旧雷诺牌汽车从锡耶纳动身。当全世界都在纷纷议论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时,他们俩却无忧无虑地在意大利金黄色的阳光下沿着亚平宁山脉开着车,驰过古老的山中小镇、空旷荒芜的峡谷和农民在田野里劳动的碧绿盆地。拜伦在看到新闻公报之前,心里一直是无比地欢畅,想到在未来的三个星期里,娜塔丽&iddot;杰斯特罗将同他一起旅行,而现在仅仅是开始。
他从没看到有哪个欧洲机场这么忙,这么嘈杂,打着手势的旅客们把预订座位的办事桌层层包围起来,几乎每个人都在快步走着或奔跑着。淌着汗的脚夫们推着大堆大堆的行李,朝着旅客或旁的脚夫吆喝。扩音器一直在雷鸣般胡乱叫嚷,发出嗡嗡的回声。走到第一个报摊他就买了一叠报。意大利的报纸叫嚷说,轴心国家在外交上这一壮举已解除了战争的危险。巴黎和伦敦的报纸用的是大字黑体标题,显出惊慌失措。德国报纸用红色长体大字,表现出欣喜若狂,踌躇满志。瑞士报纸的头版登出漫画,画着希特勒和戈林穿了俄罗斯的工装,戴着皮帽,在穿党卫军制服的斯大林的手风琴伴奏下,蹲在地上,踢出穿高统靴的脚,跳着舞。比利时报纸的头版上,大字标题写着:
一九一四1
1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年份。
他们在机场上拥挤而嘈杂的餐厅里匆忙地喝些冷白酒,吃一餐凉通心粉,娜塔丽忽然提出要继续旅行,拜伦听了很是吃惊。在拜伦看来,继续前进到一个德国人随时可入侵的国家去,简直是发疯。
可是娜塔丽争辩说,在飞机场上跑来跑去的旅客只不过是一群羊。倘若一场政治突变会使他们惊慌万状,那他们就没权利呆在欧洲。在慕尼黑危机期间,她就一直留在巴黎。她所熟悉的美国人有一半跑掉了,后来,那些不是那么愚蠢的,又三三两两地溜回去了。实际的危险总比大部分人们所感觉到的要小。即便打起仗来,一份美国护照也总会带来安全。她要看看波兰。她要看看莱斯里&iddot;斯鲁特,因为她已答应了他。从进去到出来,她只在波兰呆三个星期。世界不会在三个星期里毁灭的。
听到她怎样真心诚意地想和斯鲁特重逢,拜伦心里当然不会感到高兴。自从头一场赛马以后,他一直盼着她会对他更有好感。在第二场赛马时‐‐杰斯特罗没在场,他俩是单独去的‐‐这位姑娘对他露骨地表示了亲昵。那晚上曾经有一回,就是赛完马他们一道吃晚饭喝到第三瓶索亚维甜酒时,她说了一句:可惜他不是犹太血统,年纪不是再大几岁。&ldo;勃拉尼,我母亲一定会中意你的,&rdo;她说。&ldo;那样,我也就用不着苦恼了。你的举止为人好。你的父母一定也都很可爱。莱斯里&iddot;斯鲁特不过是条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狗。我甚至连他爱不爱我也没把握。他和我只是掉进同一个陷坑里了。&rdo;
然而她现在正踏上探望情人的路程,而使欧洲惊慌万状的一次政治大爆炸竟然不能使她动摇丝毫。
到这时,他对她的一些莽撞气质已经有所了解。在山麓或废墟间爬来爬去时,娜塔丽&iddot;杰斯特罗喜欢冒险,不带闺秀气。她从缺口处蹦跳,沿着狭窄的岩面蜿蜒前进;她攀登峭壁,既不羞怯,也不惜命。她是个既坚强又稳健的姑娘,面对这一点她自己有些过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