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从厨房端菜出来,却听见桌上竟在说自己。
那打井的工匠问:“小哥你与你表妹,除了是表兄妹,还有其他关系吗?”
陆璘问:“师傅为何这样问?”
打井工匠说:“是这样,我们村里有个和我同族的弟弟,才死了媳妇,人是很好的人,就是可怜,我见你表妹生得好,人也好,听说没男人,要是愿意的话,要不要和我家弟弟相个媳妇?”
陆璘回道:“多谢师傅的好意,只是我们两家长辈还真有那个意思,我……其实也有那意思,只是我表妹确实条件好了些,长得好看,性子又好,难免就挑了些,所以我是同意,但她还不同意。”
打井的工匠一听就愣了,就面前这表哥的样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还是读书人,那东家女老板还不同意?那就更不用说他族中那弟弟了……
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哈哈大笑,然后岔开话题:“小哥是读书人,有出息,将来中了状元当上官,你表妹保准就同意了!”
“那就借师傅吉言。”
陆璘说。
施菀这才将菜端出来,一声不哼又回厨房去了,假装没听见这些。
等到傍晚天色暗下来,两拨工匠都走了。
瓦匠的活正好干完了,打井的还有两天,他们要连夜赶回去,第二日再大清早过来。
陆璘替施菀送走工匠,和她道:“要不然你明天就去药铺坐诊,我让五儿来给他们做饭,好不好?”
天太热,做两顿饭便是两大桌菜,几乎整天都在厨房,实在太累人。
施菀却平静道:“这是我的事,陆大人不必替我安排。”
陆璘知道是徒劳,便又问:“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没看?”
施菀看向他,他连忙道:“我不是有意去你房里的,当时那瓦匠不慎将一块碎瓦掉了下来,我就进房看了看,你那房里的箱子没关,我见我给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信连封都没拆。”
“是,正好想起来,陆大人眼下得空,就顺便将东西拿回去吧。”
施菀说着,果真进屋去给他收拾那些东西了。
他站在房门边上看着她,缓声道:“你就不好奇吗?我和你说了什么,哪怕不回信。”
施菀只是收东西,不理他。
他又道:“你别收了,我不会拿回去的。”
施菀收了一半的手顿下来,索性将东西又扔回箱子,盖上箱盖。
“陆大人该走了,天已经要……”话说到一半,她回过头,却见到他手上拿着本什么书,一时忘了后面的话。
“《张氏针灸节要》,前任太医局院使张千峰的书。”
施菀忍不住上前来,目不转睛看着那书。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伸出手来,从他手中拿了书,翻开书封。
书页是用的最好的白鹿纸裁的,莹白如玉,光净坚韧,摸起来便觉舒服,上面的字用小楷写就,字迹飘逸灵动,竟像是……
这时陆璘道:“秦太医家中借的书,我自己抄的,字好看吗?”
施菀看他一眼,抿抿唇,心中千回百转绕了几道弯,不知该说什么。
陆璘似乎看穿她心思,又道:“你应该不会想自己抄一遍再把这本给我吧?也不会想拿钱找我买吧?更不会想放弃这书吧?”
施菀拿着书不吭声。这的确都是她想过,又觉得多此一举的念头。
陆璘这下认真道:“举手之劳,不算什么,你就当是为千万病人才领这情就好了。”
施菀将书捏了半天,最后道:“多谢。”
这便是收下了。陆璘这会儿笑起来:“不用谢,抄书的交情我们还是有的,是不是?”
她又不知怎么回,他便后退两步道:“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说罢,转身干脆地走了。
施菀看他离去,倒真把他说的“为千万病人才领这情”的话听了进去,进屋去就着烛光迫切地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