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住缺口后的黄河滩,人潮汹涌却静默无言。
带着一种大难不死的心悸,很多人软倒在泥沙旁,喊上半天,都不回一声。
汴州府尹刘大人这会儿已经走在河堤上,虽然脚步还有些发虚,但是面色尚好。
起码比起瘫倒在地上的民众,他要精神得多。
“诸位辛苦。”他不时问候着下属和雇工,身后的随从上前分发食物和茶水。过了许久,沉闷的河堤上才有了些生气。
“真是吓死我了。”忽的有个年纪尚幼的雇工哀叫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似投入火中的鞭炮,噼噼啪啪引来一群响动。有年纪大的上前安慰,更多的人,想起之前溃堤的凶险,默默淌起眼泪。
只差一点,便要死在这里啊。
真是,太可怕了。
刘大人没有劝阻,任他们呜呜咽咽地哭。
他隐隐觉得,这些情绪如果不发泄出来,会很糟糕。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
阴云下四野一片墨色,远处一条笔直的官道通往汴州城。忽的,什么东西在管道两旁的杨树林中闪动,不多时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浑身闪亮的少年。
崔泽抬眼四顾。
不远处的田野被洪水冲倒一片,但是河堤上倒没有大缺口。仔细看,有数百人围着一处,那里横七竖八堆满了沙包。
原来已经把缺口堵住了吗?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看向远处人群中红色的官袍,刘大人办事还蛮利落。
河堤上停泊着工部的大船,崔泽想了想,还是去问问情况吧。这么多人盯着,这次溃堤,应该是自然而为,不是人力吧。
前行不过几步,忽的有人在前方策马而来。
正是苏方回。
“你怎么……”崔泽开口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苏方回神情不快,“东家在哪里?”
“她啊,”崔泽挠了挠头看向汴州方向,“在大街上吃糖葫芦呢吧。”
“在大街上?”苏方回神情恼怒,似不可思议般道,“你把她留在大街上!”
“怎么了?”崔泽迷惑不解道。
苏方回已经不搭理他,纵马朝汴州城门而去,马蹄扬起的沙土扑了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