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龙在大哥那儿没弄懂的事,他要找人问明白。那天二嫂在骆驼棚子里,用木棍给骆驼挠痒痒。
&ldo;二嫂,问你个事儿。&rdo;
&ldo;你能有什么事呀?说吧。&rdo;二嫂过日子很仔细,挠痒痒刮落下些骆驼毛,她一绺一绺地收集起来,积攒多了,用它纺线织东西。徐德龙脚上穿的袜子,就是二嫂用骆驼毛给他织的,既暖和又养脚。
第五章荒原寻找(4)
&ldo;咱家为啥不养公骆驼?&rdo;他问。
&ldo;咦,你罕不见儿地(有意无意的)问这事?&rdo;二嫂惊讶,想想是不是顽皮的小叔又起什么道眼。吓唬他道,&ldo;我还得找个棍子来,你皮子紧啦。&rdo;
&ldo;不是,二嫂。&rdo;徐德龙下意识地双手捂住屁股,那是最易遭侵害的部位,说,&ldo;大哥说大肚子他们家养公骆驼,别人家都不养公骆驼,公骆驼咋就发疯呢?&rdo;
&ldo;我说德龙你不好好读书,问这些没有用的东西。&rdo;二嫂责怪道,&ldo;你真出息!&rdo;
&ldo;徐大肚子驮走秀云,大哥说八成去俄罗斯弄公骆驼。&rdo;
&ldo;我听说了,大肚子把媳妇输给了夏小手。他无脸在村子呆下去,弄峰公骆驼到没人住的西大荒去养,等攒了钱,再和夏小手赌……他媳妇够可怜的,被赢来赢去的。&rdo;
徐德龙似乎听明白了,问:&ldo;俄罗斯离咱村多远?&rdo;
&ldo;咋地?你想去?&rdo;二嫂逗势(逗弄)他道,&ldo;贼拉的(极其的)远,在天边呢!为秀云姑娘担心了吧,德龙?&rdo;
&ldo;我找秀云玩儿。&rdo;徐德龙说,他尚不会开大人的玩笑,认真说,&ldo;我一定去俄罗斯!&rdo;
2
傍晚的荒原,给血浸泡了似的红艳艳,初冬已没什么绿色植物,一切生命都寻找合适的地方蛰伏了,原野像是刚刚做了化疗的一个脱发头顶,光秃秃的。土路上,两匹马在慢步前行。
&ldo;大哥,我们下山去哪儿?&rdo;白狼山远远被甩在后面,徐德成问。
&ldo;天狗兄弟,我请你帮一个忙。&rdo;坐山好说。
胡子大柜似乎没有请谁帮忙一说,豪横地叫或逼你干什么。徐德成因此大为不解道:&ldo;大哥?&rdo;
&ldo;你帮我做一件事,&rdo;坐山好勒住马说,&ldo;我考虑再三,这件事也只有求你。&rdo;
&ldo;大哥,你对我恩重如山,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徐德成愿为大哥去死。&rdo;
&ldo;死什么呀?我叫你替我去……&rdo;坐山好说出实情,一件谁都愿意去做的事,可胡子大柜只信任徐德成一个人,别人没此艳福,他要借种。
&ldo;啊!大哥那你?&rdo;
&ldo;我不行,&rdo;坐山好苦楚地道,&ldo;只好借你的种。&rdo;
&ldo;你受过伤?&rdo;徐德成首先想到胡子杀杀砍砍的,难免哪个部位受伤,也许是男人那个部位被子弹击伤。
&ldo;不,我没软硬梆子(男阳)。&rdo;坐山好道出惊人的秘密。
&ldo;没有?你的……&rdo;徐德成惊愕,听说有石女,没听说有石男的。
坐山好裤裆空荡荡多年了,什么都没有啦,割掉的,用镰刀割韭菜一样割去……他说:天狗兄弟,那时我家狠穷,我爹租大户人家的耕地种,九口人饥一顿,饱一顿……那时,宫里要是有人,通过介绍可以去宫里当太监。陈公公是我们村里人,和我家偏亲,他回老家扫墓时,我爹东拆西借,加上我老姐出嫁时过的彩礼,凑一百块大洋送给陈公公,他答应帮推荐,让我先净了身,等候着。
&ldo;净身?&rdo;徐德成听此心一抖,顿觉自己的下身处凉飕飕的,阉割、去势,劁、骟都是净身的意思,占上这几个字其中一个,男人嘴巴没了毛,说话娘们腔。
&ldo;净身就是割去裆里的东西。&rdo;坐山好以为徐德成没懂净身是什么意思,解释后说,&ldo;有点儿钱的人家,到京城请专干这一行的人净身……但是得需要很多的钱,我家出不起,只好用土办法自己净身。我爹对我说,小七,你可要明白,这事是你自己愿意的,将来你当不了爹你别埋怨我,想清楚啊。&rdo;
坐山好和徐德成信马由缰,并驾而行。他继续讲道:&ldo;我八岁那年七月初三,爹领我到村外小河汊子洗了澡。回来便躺在铺层小灰的木门板上。那个叫劁猪李的人,正嚯嚯磨弯把镰,爹请他来为我掌刀。动刀前,爹再一次问我:&lso;小七,你现在不干还来得及,日后可别埋怨爹啊。&rso;&rdo;
徐德成没见过乡间土法净身,甚至都没听说过。獾子洞没人当太监,自然也就没此类奇闻发生。劁猪骟马他还是见过的,躺在门板上的那个叫小七的男孩,给他想象成一只踩在劁猪李脚下挣扎的猪崽,它用嚎叫来表达被剥夺男性的不满。然而,事情却不是这样。
第五章荒原寻找(5)
&ldo;我没动弹一下,死死地闭上眼睛。&rdo;坐山好说,他望眼西边天际说,&ldo;现在去王家窝堡时候还早,眼擦黑进屯。让马吃会儿草,前边甸子干碱草挺好。&rdo;
他们坐在土道旁,徐德成问:&ldo;大哥,你没去成宫里?&rdo;
劁猪李把镰刀磨得锋快,嗖地一下,根儿(彻底)了小七的东西,他在门板上躺了几天。爹筹足了去京城的盘缠,只等待陈公公的消息。半年后,宫里传出陈公公出事啦,具体啥事不知道,反正他死了。他进宫的事随之泡了汤,裆里没了玩艺,人不就废了嘛。他心一横,上山入绺吃上了走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