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不时映着他的眼,从刚才看到沈绰和庄赫一起出现起,他已经想杀人。内心的恶念与理智来回拉扯,他必须极力忍耐,才能勉强让后者占到上风。沈绰结完账出来时,庄赫已经把车开到了店门口,降下车窗叫他:“沈绰,上车,我送你过去。”沈绰上前,被身后裴廷约伸过来的手攥住了手腕:“坐我的车。”他回头,垂眼看向裴廷约死死捏住自己的手,冷声道:“放开。”“坐我的车。”裴廷约重复,下颌绷紧,晦色沉在眼底。沈绰抬了眼,也还是那两个字:“放开。”裴廷约的手劲很大,捏得他手腕生疼,他知道这个人在极力克制、隐忍情绪,还怪好笑的,裴廷约竟也有这样的时候,原来他也不只会发疯。车内庄赫又叫了一句:“沈绰。”车外的俩人仍在僵持中,沈绰一根一根掰开了裴廷约的手指。溅进檐下的雨水沾湿了他的一缕额发,水珠滚过他眼睫时,有一瞬间裴廷约甚至以为他又要哭了,下意识松了手上力道。沈绰后退一步,转身快速拉开了车门。车开出去,他看到后视镜里的裴廷约,身影在雨雾里模糊一片。唯有那双眼睛,格外深沉,始终盯着他离去的方向,那样叫人心惊。无期徒刑裴廷约熄火停车,看着前方沈绰下车撑伞走进教学楼,收回视线,目光落向前。庄赫调转车头,后方的车忽然提速朝他撞来,他脸色骤变,用力按下车喇叭,声响刺耳。对方车头在距离他车门寸余处堪堪停下,霸占了他的车位。庄赫一愣,对上车中男人格外冷鸷的眼,回神渐蹙起眉。他下了车,走过来敲裴廷约的车窗,裴廷约慢悠悠地降下车玻璃,掀起眼皮。“你刚想做什么?”庄赫按捺着怒火问。裴廷约淡漠道:“停车而已。”“你——”对方想骂人,想想又算了,准备走,裴廷约忽然说:“官司缠身还有工夫来这里,心还挺大。”庄赫瞪着他,却无计可施。裴廷约的话戳穿了他现在的尴尬处境,不单是之前的涉外仲裁裁决执行时被这个人坑了,他公司现在还有个大额借贷合同纠纷,正被人起诉,原告代理律师也是金陵律所的人,很难说跟这人没什么关系,他甚至怀疑是这个人在故意针对自己。裴廷约不再理他,推门下车,也撑伞进去了教学楼。下午沈绰上完两节课走出教室,一眼看到裴廷约倚着走廊中央天井的护栏,正在跟人讲电话。明明是最忙碌的周一,这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守在这里等他。瞥见沈绰出来,裴廷约挂断电话,走过来:“我送你回去。”沈绰不想理他,裴廷约淡定说:“既然我跟别人没区别,别人能送你来,我也能送你回去。”沈绰愈发不想多说,裴廷约这种人,永远有本事故意歪解他的话。“走不走?”裴廷约问。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下跟他纠缠,沈绰径直下楼。走出教学楼时,他碰到刚教学的班上两个女生,都没带伞正站在门边左顾右盼。女生们见到沈绰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沈绰主动把手里的伞借出去,停步在大门边,望着外头越下越大的雨发呆。裴廷约上前,撑开自己的伞,偏头示意他:“跟我走。”沈绰站着没动,并不看他,裴廷约提醒道:“一直站这里,可能天黑都走不了,你确定要这样?”“要不你把伞借我,要不就闭嘴别说话。”沈绰淡声开口。裴廷约很爽快地把伞递过去,他也只有这唯一一把伞,在沈绰看过来抬了抬下巴:“给你,不接着?”沈绰很快又移开眼,没接他的伞。几分钟后,有别的学生下楼来,见沈绰独自站这,男生上前大咧咧地问:“沈老师?你没带伞吗?你去哪?我送你吧。”沈绰没多客气,跟对方说自己去地铁站,男生立刻撑开手里的大伞:“我送老师你过去。”沈绰走进伞下:“多谢。”走出去几步,男生有些疑惑地回头,瞥见后方冷眼看着他们的裴廷约,问沈绰:“沈老师,那个人你认识吗?他一直盯着我们,有点吓人。”“不用理他。”“哦……”裴廷约坐进车里,发动车子,驱车上前绕过了沈绰和男生,再倒退一段。没等他二人反应,车头突然在他们前方打了个摆,打横急停在他们面前。男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一屁股跌地上去。回神男生气得上前去敲车窗:“你这人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