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约抬起的手触碰上前方镜面,轻擦过镜中沈绰的眼睛,沈绰慢慢眨眼,他的动作随之停住:“好。”沈绰去衣柜里翻出床毯子,在客厅沙发上简单地铺了个床,裴廷约过来坐下,仰头看着他:“沈绰。”沈绰“嗯”了声。裴廷约提醒他:“别忙了,手不疼吗?”沈绰想了想,还是说了之前就想说的话:“今天的事,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麻烦,但不管怎样,别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我要是被人绑了、揍了,半死不活了,你会心软吗?”裴廷约问。“不会,”沈绰道,“苦肉计对我不奏效,我只会觉得你没用。”裴廷约一直严肃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所以把自己弄进icu那一套,确实没用?”“嗯,没用。”沈绰代完该交代的事情,打算回房间,转身时又被裴廷约一手拉回去:“不会心软,会心疼吗?”“不会。”沈绰斩钉截铁道。他知道裴廷约是个疯子,他要是说了会,这人或许当真就无所顾忌了。而且与其说心软、心疼,裴廷约真把自己弄出个好歹,他可能会生气。裴廷约看着他,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说谎的痕迹。沈绰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不肯让步。“好吧,既然没用,”裴廷约放弃了,“我悠着点就是。“沈绰,其实你本来就很心软。”沈绰没有争辩,他确实心软,所以明明对裴廷约没信心,依旧给他机会。一如嘴上说着不要,却没有扔出去的那枚戒指。终究他还是想信一次,那夜裴廷约说的那句证明给他看。“我给你机会,但只有这一次,你自己好好珍惜。”裴廷约握住他的手,认真点头:“好。”我爱你。一周后,沈绰的赴美签证顺利拿到手。所有手续都已办完,他松了口气,和江垚那边沟通后,当天便把机票订了,时间就在这个周末。傍晚时他那位师兄打来电话跟他道谢,说原告方在开庭前申请追加了他们大股东为被告人,并向法庭提交了大股东抽逃出资的完整证据链,他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一大半。“今天一审开庭,还没宣判,但看着问题不大,这样赔偿责任划分下来,我这边需要承担的部分比之前少了很多。”沈绰其实很意外,之前裴廷约说这事很难查,他便实话跟师兄说了,让对方自己想办法,没想到最后是原告那边拿出了证据。挂断电话,沈绰编辑着微信想跟裴廷约认真道个谢,章潼也发来消息告知他这个事情,沈绰略一犹豫,先给章潼打了个电话。“证据是裴律请我们所主任查的,”章潼解释道,“主任人脉比裴律还广,有自己的门路,不过……”“不过什么?”“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电话那边章潼的声音有些迟疑,“我其实觉得裴律跟主任关系好像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好,当然这是我自己观察的啊,我也就跟师兄你说说,反正我总觉得他俩之间的氛围怪怪的,这事裴律找主任帮忙估计也得拉下脸求他,我之前还以为裴律不会多此一举来着。”“……他和你们所主任,有过什么矛盾吗?”“应该没有吧,没听人说过,但别人都说他们是师徒,我倒从来没听裴律叫过主任师父。”沈绰想着那天从裴廷约家里出来时,江垚在车上说的那番话,愈发觉得裴廷约的心思难猜。通话结束后,他将刚才编辑的微信消息删除,直接打电话给裴廷约,先问他:“你之前不是说我又欠了你一顿饭,我请你,想吃什么?”电话那头的裴廷约稍微意外:“突然转性了?”“我师兄的事,”沈绰问,“是不是让你费了不少工夫?”“原来是因为别人的事,那倒也没有,”裴廷约轻描淡写道,“能让大股东赔钱,好过你师兄这种个人股东,之后执行起来容易些,我也是帮我委托人争取利益。”“那也还是得花不少力气吧?”沈绰坚持问。“也还好。”沈绰更多的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再次提议:“我请你吃饭吧,明天行吗?”裴廷约却拒绝了:“没空,欠着吧。”“过时不候。”“那也欠着,”裴廷约笑了声,“沈绰,我就是想找个借口跟你吃饭而已,不用为了别人的事情特地来感谢我。”“……也不是。”沈绰走到窗边,看到摆在窗台边用裴廷约的领带绑起来的那束花,伸手碰了碰。指尖滑过那些早就枯萎了的花瓣,落到下方的领带上,轻轻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