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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这时，穿衣镜里探进了金昆仑戴自金眼镜的大脑袋大脑袋上的小眼睛阴阴地盯着他。嘴角上挂着一丝含意不明的笑，这使他多少有些紧张，当即浮想联翩，担心金昆仑已发现了什么。却装作很坦荡的样子，回转身亲热地拍着金昆仑的肩头，叫道：

&ot;哈哈昆仑兄是你!今天总算被我抓住了!你站好，莫动，我要代表你家太太打你两个耳光的，你自己说，先打哪边?&ot;

金昆仑慌忙推开他的手：

&ot;甘处长，莫闹，莫闹!马上要开会傅市长脸色不好看呷!&ot;&ot;你知道看傅市长的脸色，就不知道看太太的脸色么?你太太说你三天没回家了，可是实情?&ot;

金昆仑叹气道：

&ot;有什么办法呢?兄弟做着社会局长，义兼市府宣传处长，且值新政伊始，哪还顾得上伺候太太?&ot;

日锦生诡秘地一笑：

&ot;莫不是有了金屋藏娇的好去处。便把太太给忘丁吧!&ot;金昆仑正色道：

&ot;莫乱说莫乱说你是肃检处长，岂可开这等玩笑!时下傅市长又在扫荡腐败，推行廉洁政风，这等玩笑就更开不得了&ot;甘锦生见金昆仑这般古板正经，心中暗暗好笑，益发觉着此人可恨而又可怜。什么鸟的&ot;新政&ot;，唬鬼罢了，这人竞当了真，竞让年轻漂亮的太太守空房，自己一天到晚陷在&ot;新政&ot;里忙个不休--当然，这也好，这便给他带来了机会。金昆仑不愿伺候太太，他就可以代表金昆仑去伺候了。这，这大概也算得他甘锦生对&ot;新政&ot;的一份贡献吧!

甘锦生尖刻阴毒地想着，和金昆仑一起进了会议厅，没敢和金昆仑坐在一起--毕竟心虚，总怕言谈举止稍有不慎，被这王八看出破绽，热情洋溢地投奔了财政局长林炳江，在林炳江身边的位子上坐下了。

刚坐下，林炳江便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ot;老甘你看，傅老头子的脸色不对劲嘛!老东西怕又要找茬训人!&ot;

甘锦生抬头去看桌首坐着的傅予之，心里却及时地想到了林炳江接收市银行时私下留的三十万路政拨款。这三十万款子是战前吴焕伦市政府划拔市银行的，日本人一来却不见了，林炳江说，吴焕伦市政府逃跑时提走了，西村机关长和傅予之便信了。他却不信，悄悄找到市银行相熟的朋友，把林炳江截留毁帐的底细弄清了。按说，他完全可以以肃检处的名义对林炳江进行公开肃检，砸掉林炳江的饭碗，可他不愿这样做，只让银行的朋友写了封密信留在手上，便暂且搁下了。

把目光从傅予之那边收回，正派庄严地投到了林炳江脸上，不无意味地道：

&ot;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林局长，你怕傅老头子干啥!&ot;

林炳江低语道：

&ot;老甘，你老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和我都是从松井军部那条线上下来的，老头子和西村机关长能不瞄着我们么?&ot;甘锦生笑了笑：

&ot;只要不贪赃枉法，他们再瞄又能怎么样?&ot;随后，似乎无意地俯着林炳江的耳朵说了句：&ot;市银行金库的钱主任有封信邮到肃检处，我硬把它扣下

了。&ot;

林炳江一怔：

&ot;信里说了些什么?&ot;

&ot;还不是前市府的那笔路政拨款么!&ot;林炳江沉不住气了：

&ot;甘老弟，这这件事我要好好和你谈谈，只和你一个人谈，咱们都是松井军部信得过的人，咱咱们得一条心。&ot;甘锦生眼前适时地飘起了花花绿绿的票子，热血沸腾而又心花怒放，脸孔上却不显示出来，压抑着充满身心的快活，表白道：

&ot;那是自然，在s市维新政府，松井阁下真正看中的也就是咱俩!咱们要是不一心还行么!这事你老兄放心，只我知道，银行金库钱主任也是我的体己人我不让他说，他便不敢说的!&ot;还想祀林炳江约一下处置那三十万款项的地点和时问，却没来得及。三时正八局三处的官员竹大致到齐了，坐在桌首的傅老头子拖着长腧宣布开会。

傅老头子上来便是一番老实不客气的训示：

&ot;近十年之蒋介石党政权，吴焕伦之党市府专制酷虐，贪赃枉法，罪恶之多，擢发难数。自最高以至中下各机关，所用人员，除亲戚故旧之外虽道德高尚，廉洁白重，或有奇才异能者，皆弃而不用，以致国势不举，民风糜烂，实为沉痛教训!今我维新政府在日本友人帮助之下得以成立，蜃需一扫腐败，予国人市民以崭新印象，使国人市民爱我市府，与我同心。此事关乎大局，凡我市府机关同志，均应铭记于心，万不可大意&ot;

坐在身边的特务机关长西村插话遭：

&ot;傅市长的训示极为必要，诸位不要嫌哕嗦。我们西村顾问机关也认为新政府的道义形象至关重要。新政府办得好，民众就会拥护新政府进而拥护帝国皇军，就会深切地感到，是帝国皇军解放了s市，就更会加深对蒋介石亲共f日政权的痛恨&ot;

这些废话听了好多次了，大家都腻透了。

甘锦生注意到，傅予之训话时，坐在斜对过的租界特区办事处主任杜立人在闭目养神，瘦小干瘪的脑袋不时地微微晃动着，大约在心里哼着京腔。正对着他的警察局长袁柏林很响亮地喝茶，很响亮地倒茶，尔后又很响亮地踏着地板去卜厕所。他却热辣辣地回忆着和金太太销魂的时刻。

金太太可真是金太太!妈的!真金也不换哩!金昆仑这做狗的坯子怎么就把这么一个好女人骗到了手!这真应了一句古话，叫做好男无好妻，好妻无好夫金太太香艳肉感，春光无限。太让人怜惜了。叉想到，对付这种女人非得日本人的洋药不行。他若是把大日本帝国的洋药献给金太太，只怕金太太和他一块儿私奔也未可知

傅老头子还在那i口话，训得一丝不苟：

&ot;我们有些官长同志，并不知道这维新二字的意义，还把维新政府当作吴焕伦的党市府，还以为我傅某人是吴某人。有位身为某长的先生，前时深夜来舍下造访，且携以礼品若干，携某闻人大亨片子一纸，明言要我傅某栽培。这成何体统!&ot;这不是说的他么!

林炳扛说得不错，老东西果然瞄上他了。这时候要镇静，一定要镇静，甘锦生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手捏茶杯盖，轻轻撩拨着浮在茶水上的茶叶，脸上力求笑得自然。

&ot;还有一位机关负责之人，遇事不和本市长商量，不和友邦顾问西村先生商量，倒钻营于市府之外某处，密谋于黑室某地是何用意?是何羼心?想必诸位都是明白的。本市长荷重申一遍，前党市府那套台上握手，台下踢脚之恶作风。本巾长断不与之相容!&ot;

林炳江却沉不住气了，疾疾地站起来解释道：

&ot;傅市长，兄弟不知此活是否指兄弟而言?兄弟这财政局长之职发表不过二六灭在此之前，兄弟确曾搞过一个整理财政案呈送给松井中将处，当时西村阁下那里也是送了一份的。后束，兄弟出任现职之后松井军部派人来询问，兄弟不得不&ot;

西村机关长看了林炳江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