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就难免抬眼看向了她娘,只盼着她娘能够替她说服二伯父,如此也免得她一个晚辈说出这话来,着实不像个样子。
谁知容秩却也不等谁开口,便主动出声张罗道,他就去二房就好;毕竟他不止将元庆的话一字不落全听去了,连他自己也明白,馨园可不是他能落脚的地方。
而他若不是这样的明白人,他那位三弟也不可能放心叫他回来看护家里。
这也多亏容府内宅早就在锦绣掌握之中,如今只是馨园与二房各自多了个婆子这种小事,也没有哪个仆妇丫鬟会觉得突兀。
左右自打国公夫人蒋氏去世后,由三小姐出面给各处更换人事已成了常事,谁若敢有一丝抱怨或是疑惑,难不成是要承认自己个儿与蒋家才是一伙儿的?
宋丽娘与容秩也便这样分头在馨园和二房住下了,连着大房杨氏那里也没说什么,更没有谁看出这两人的真正身份来。
而馨园里的管事宋妈妈虽与宋丽娘有亲,锦绣这当口又怎敢叫她明里与宋丽娘相认?
只是她也怕宋妈妈着实太熟悉宋丽娘,哪一日再在不经意间看出什么、继而喊破了什么。
……这般直到容程等人离京后、第三日的夜里、锦绣又为此与她娘商量过了,方才悄悄将宋妈妈喊进了自己房中,叫这两人不妨先在这里见上一面,白日里还得当做素不相识。
等这两人手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哽咽着互诉了一番离情,锦绣也不忘叮嘱宋妈妈道,她娘既然本就是暗谍,还请宋妈妈仔细保守这个秘密。
&ldo;我娘是肯定不能进、也不愿进容府这个门的,何况她将来也不定哪日又接了上头的指令,又要离开京城去办差。&rdo;
&ldo;妈妈就索性当做……早就忘了有我娘这么一个人吧。&rdo;
锦绣很是艰难的说出了这番话,只因这话也不止是说给宋妈妈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谁叫她娘既是还要嫁给她二伯父,这两人又是注定要一起归隐的,她便既挽留不得,也阻碍不得,更不能说破。
而她虽然知道容秩的事儿,宋妈妈可不知道,等闲旁人更不知道,那也就更容不得锦绣张口就能道明……
那么等得她娘真跟着二伯父离开了,母女间几乎已是再难见面。
就算她娘还会再来京城,譬如前来送她嫁人,这夫妇俩又怎能以真面目示人,或是大摇大摆的前来容府?
这也好在宋妈妈本就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帮着宋丽娘将锦绣带到四五岁,离开后却是始终都没露出一点风声给外人知道。
宋妈妈就连连含泪点头道,三小姐放心:&ldo;……只是苦了我们姑奶奶。&rdo;
宋妈妈倒是也想说,凭三爷的能耐难道不能给丽娘换个身份么,何苦再叫姑奶奶这般奔波。
只是再想到连三爷这样的身份还这般劳心劳力、日日疲于奔命一般呢,宋妈妈也知道自己那一点想法都是奢望,立刻就将那一丝牢骚彻底吞了回去。
却也就在这时,正房外突然就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随后就响起了连翘的话语声,问锦绣道她能进来么。
待锦绣连忙迎将出去,西次间里本就亮着灯,她也便先将连翘脸上的惊慌看了个一清二楚,随即就又听得这丫头轻声道,容府门外来了个谁都不认得的妇人。
&ldo;这人说……说她曾经服侍过三奶奶。&rdo;连翘压低着声音道。
&ldo;奴婢瞧着她虽然穿的戴的还算整齐,看起来也不像是逃命来的,后头也不像有人跟踪的样子,可是、可是方大人不是刚从霸州回来没几天么?&rdo;
锦绣顿时便是一惊,瞬间就已觉得后背心已被汗湿。
连翘的意思是那来人既然服侍过华贞,方麟却是早几日才刚将陈鹤与陈家女眷密捕了,又叫人将这一家子严密看管起来,这妇人也许就是从霸州陈宅逃脱的?
只是这妇人又怎么可能逃脱谁的看管?
毕竟容稽也不是傻子,罗九更是做过军中斥候,李勇亦是个身经百战的锦衣卫百户,这三人手下也还有一大群人手使唤呢。
再说若是逃出的只是一个妇人,这人又全无赶路的风尘仆仆之色,怎么可能只用两三天就到了京城,还一路摸到了容府!
那么这妇人也许根本就不是陈家被看起来的其中一个,而是指不定是谁叫她冒充成陈鹤家中仆妇,放出来试探容家的诱饵?
这妇人因此方才穿戴得整整齐齐,也免得叫容府乍一照面、生怕这人正是从霸州逃脱出来的,随即也就不等人做饵,就已杀了人灭了口……
&ldo;你既是得了话儿就去前头见过她,怎么不先将人拿了,再来与我细细商量对策?&rdo;
锦绣明知自己也没空细想那来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也便一边埋怨,一边已是伸手便去拿衣裳,只想等她披上夹袄就去先将人弄到后宅来再说。
连翘连忙道小姐别急。
她既然听得有人报信儿、就跑去瞧过了,又怎会依然将人留在府门外?
只是她也与锦绣想的一样,生怕这妇人是江南一派放出来的诱饵,也就没敢在角门处大张旗鼓的抓人,而是当即就和颜悦色的将人领了进来,任谁也瞧不出她怀着恶意。
正文第四百四十四章是个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