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裴徊光为何过来,也隐约明白中午在宫外裴徊光知道她听见了。
……她能硬着头皮装作中午没听见吗?
“娘娘宫中侍奉的宫婢虽多,倒没个年长的。刘嬷嬷曾教导过几位娘娘,咱家瞧着留在永凤宫侍奉娘娘最是合适不过。”裴徊光顿了顿,“也能给娘娘讲讲课。”
这是给她身边塞人?
刘嬷嬷很快进来。她身上袍子穿得宽厚,人也长了一张四方脸,宫中的嬷嬷们似乎很多都是这样的,一抓一大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声音也普普通通的。
“掌印费心了。”沈茴说着违心话。
“陛下喜歌舞,想来娘娘也愿龙颜悦。丽妃娘娘善舞,陛下多次大为称赞。咱家便做了这个主,请丽妃娘娘教皇后娘娘她自创的那支《浮惊落荷》。”
裴徊光语气淡淡。他说话时,总是这样,极少让人听出情绪。他的声线也不似宫中内宦的尖细,反而是另一种带着寒气的低沉。
丽妃心里惊了一下。
那《浮惊落荷》的确是她自创的。
那还是她在鸳鸯楼的时候,那一夜是她的開苞夜,想买她初夜的男人围坐在圆台下,她便跳了这支《浮惊落荷》。这支舞,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开花儿》。买下她初夜的男人给起了这么个文雅的名儿。
其实,那就是一支类似脱衣舞的艳舞。
教尊贵的皇后娘娘跳艳舞?
这……
丽妃心里虽惊讶,可她是个聪明人,脸上一点不显,笑着说:“丽娘愚拙,可担不起‘教’这个字,能给皇后娘娘讲上两句已经是莫大的脸面了!”
“掌印想的真周到。”沈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违心话。当然了,现在的她还不知道那是支什么样的舞。
沈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总喜欢往后拖,能拖一天是一天。比如现在,不管是什么规矩什么舞都以后再说,她现在只想裴徊光赶紧走。
——他在这儿,屋里凉飕飕的。
冷。
裴徊光不动声色地望着板正坐在椅子里的沈茴,凉薄的漆眸仿佛一眼能看透小皇后的心思。
倒也懒得揭穿。
裴徊光和丽妃走了之后,沈茴将刘嬷嬷也遣下去安歇了。什么课什么舞,明儿个再说。
她揉着腰腹,急急往内殿小跑而去,一股脑跑进床榻上,鞋子一踢,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沉月望着沈茴轻盈的背影,一阵恍惚,仿佛还在江南,自己的主子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
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
“沉月!”沈茴歪着头喊她,“那个静贵妃好生奇怪,我以前见过她吗?”
沉月叹了口气,心里苦恼不知小主子何时能彻底长大。她走近,给她把鞋子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