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摇了摇头。
她对夏柔的身份有些微微的不喜,的确是因为她是情妇的孩子。她曾经受过曹夫人的恩惠,自然对夏柔和成婉会有些轻微的抵触。但是她现在细想起来,成婉跟了曹雄的时候,曹夫人都去世七八年了。成婉虽然没名分,却也不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再看着夏柔安静柔弱的模样,她那点轻微的抵触也消散了,心里面不由得怜悯起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来。
一抬眼,不由得微怔。
那孩子黑黢黢的眼睛穿透橘色火光和变形的气流,正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以她的年龄而言,不免太过幽邃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听见夏柔说:&ldo;嗯,我知道。&rdo;
对曹家男人的一言九鼎,夏柔是很知道的。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待纸钱烧尽,没了明火,方姨拧开一瓶矿泉水,把盆里的火星浇灭。
&ldo;先别动,太烫。等凉下来再收拾。&rdo;她说着,想站起来,却晃了下身子。
夏柔扶了她一把。
她捶着腰叹道:&ldo;老了啊,腰都不行了。唉,一眨眼,这么多年了……&rdo;
&ldo;您先回去吧。&rdo;夏柔说,&ldo;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我知道往哪倒……&rdo;
方姨看看盆里,确定不再有火星,就说:&ldo;那好,你别烫着。&rdo;捶着腰先回去了。
夏柔坐在地上,捶着发麻的腿,等脸盆凉下来。
下意识的抬起头,往主楼看了一眼。三楼的一扇窗前,立着个人影,有一点橘红,时隐时现。
是大哥,在窗边抽烟吧,她想。
因为那个房间是曹阳的卧室,就在她的卧室的正上方。
他站在窗边,好像一直在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庭院里的灯光柔和幽暗,看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能看得出来是她吗?
她眯起眼也看了他一会儿,怎么看也只是个黑色的剪影,便收回了目光。
这庭院与她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记忆中这些树木都更粗壮高大一些。夏天张开树冠,就像一把绿色的大伞。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她坐在树冠下的木椅上看书,比在房子里吹空调更加舒服。
现在想想,在她还是学生的那些年里,她其实什么都不用操心,完全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她却总是为自己的身份所困扰。
&ldo;情妇的女儿&rdo;,像一句咒语,又像一张大网,紧紧的捆住了她……
曹阳在窗边抽根烟,看见了夏柔出来烧纸。他才想起来,今天是成婉的头七。
懂事的孩子,他想。还知道要烧纸。别的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大概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长辈的提点,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方姨回去了,那孩子就坐在树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便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似是发呆发够了,揉揉腿站起来,端着烧火的盆也走了。
刚好他一支烟抽完,转身掐灭在烟灰缸里。
更晚的时候,他瞥见窗外有车灯的光晃过,便下了楼。一楼的起居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橘红的火光或明或灭。
先回来的是曹雄。
&ldo;爸。&rdo;他走过去。
他的声音像是撕裂了黑暗,让曹雄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ldo;还没睡?&rdo;他说。
&ldo;还早。&rdo;曹阳说。他打开了沙发旁一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