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差不多有十来天的功夫,我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不过也没有什么发现。这段日子里,沿河十几个村子,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怪事,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村子里养的家禽家畜,和疯了一样朝河里跑,拦都拦不住。这个月份里,上游的水大了,又时常下雨,快到黄河的汛期,村里人不敢下水去捞那些牲口。往往是过了一夜之后,那些跳河的牲口会重新从水里浮出来,不过都只剩下一张皮,血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这些事情把两岸的村民吓的不轻,平时经常走船的人都在家歇了,想避避风头。
我要一边走,还要一边找,所以走的慢,十多天时间,朝北走了约莫有一百三四十里,这里离小盘河已经非常远了。我觉得,这条寻找的路,我可能要走很久很久,天是不会有结果的,靠两条腿肯定不行。我没有多少钱,所以琢磨了两天,就打算和其它走船人一样,到河里捞一些东西,运气好的话,能捞到件值钱的水货,就能换点钱,购置条小船。
河凫子家里的祖训,靠河却不吃河,从来不会打捞水货度日,有时候捞东西,是迫不得已,大多数东西还会原封不动的丢到河里。我没有船,所以只能在岸边找个合适的地方,搭一个木头架子,然后安个小绞盘,把网撒下去。那种地方最好是临河的山崖,地势比较高,方便操作。我又走了两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那是一段临河的山崖,很低,不过足够了。
我兴冲冲的就朝河岸的崖边走,先爬上去,把大致的情况熟悉一下,但是刚刚爬到崖顶,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那还是尸臭,臭味浓的几乎能把人顶个跟头。我赶紧就遮住鼻子,心里一晃,猛然就想起这片临河的山崖是什么地方了。
晾尸崖,肯定是一个晾尸崖。
黄河两岸没有义庄,有时候走船的人出于好心,顺手把河里的浮尸捞上来,放到河滩上,等着死者家属认领,但一些尸体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家里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边儿,尸体又不能长时间停放在河滩,所以放几天无人认领之后,就会被搬到比较高的崖壁上挂着,这样不会影响走船人正常出入河滩。
我心里暗道晦气,被熏的想吐,顿时就打算放弃这个地方,转身想走。但是还没等真正调头,我突然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临河的崖边水声很大,已经开始进入汛期的河,水位猛涨,河水翻滚着拍打到岸边,水浪滔滔。但是那阵奇怪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从崖壁传过来,清晰可闻。
我仔细听着,过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那好像是指甲在挖挠石头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听的人牙根子发痒。
☆、第十九章水魈暗算
指甲抓挠石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近在耳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声音这么大,晾尸崖面朝着河的一面就是用来悬挂尸体的地方,我只要再走两步,伸头就能看到。这时候是在白天,但是我一想到那些烂的不像样子的尸体就没有勇气再朝前迈动一步,忍了几忍,我打算原路返回,不管那阵声音有多么奇怪,装作听不到就是了。
我转身走了几步,那阵抓挠石头的声音仍在继续,骤然间,一阵模模糊糊的婴儿的啼哭声从山崖向河的那边传了过来,啼哭声哇哇不绝,顿时就把所有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我顿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距离不算太远,我的耳朵又好使,听上去,那就好像是石崖的另一边有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在哭。
不是我夸赞黄河两岸的人,在当时那个年代里,自私贪婪的人有很多,但古道热肠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我这种在村里长大,没有接触过真正社会的人,看见什么不平事,心里就忍不住想管。这个事情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不过我没有想那么多,听到婴儿的哭声,立即转过身,重新朝那边走了几步。河面的风携裹着孩子的啼哭,一个劲儿朝耳朵里钻。
难闻的臭味铺天盖地,我从腰里解下酒壶,喝了一口喷在衣角盖住鼻子。走河的人大多爱酒,常年在水里泡着,白酒能活血去湿,我没酒瘾,不过还是按着走河人的规矩,带着一个酒壶。用粘了酒的布捂住口鼻,感觉就好一些,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一路爬到山崖边,探头朝向河的那边看下去。
跟我想的差不多,晾尸崖上挂着十来具尸体,最下面那几具已经很长时间了,估计家里人没有认领,风吹日晒,看上去惨不忍睹。我移开目光,挂的比较近的,可能是最近才被走船人放在这里的。
一具比较特殊的尸体,马上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具尸体身上衣衫褴褛,头发有一尺多长,披散着遮住了脸庞,挂在晾尸崖的尸体,都是从前胸穿两根绳子,然后绕过手臂兜着,拴在崖边的石头上,尸体耷拉着脑袋,脸庞完全被头发给遮盖了,不过看着应该死去不久,身体大致还是完好的。这具尸体本来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偏偏挺着个大肚子,像是怀孕的孕妇。
我的心立即抽紧了,腿肚子转筋,在河道两岸的民间传说中,不管是投河自尽的,还是失足溺水的人里面,怀着孩子的孕妇,绝对是最难缠的,没有之一。一大一小两条命死在水里,怨气比任何人都重,走船的人遇见河里的孕妇尸体,都会躲着走,不敢招惹。我当时就感觉纳闷,是谁把这具孕妇的尸体给运到晾尸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