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狂舞的人流忽然冲涌起来,把我们裹挟着,推撞着,挤压着,以至于淹没着……或许是怕再次失散吧,我见那丁突然把她‐‐把那个女子,阿春抑或&ldo;白雪公主&rdo;,把那个曾经童真无忌的小小人形‐‐搂住,紧紧地搂住……我心说不好,但未及警告,这鲁莽的丁一已然俯身施吻……
于是一切均告停止。
曲忽尽,舞骤停,天复夜,人无踪。
寂暗无边的视野里,或听闻中,惟一缕&ldo;嘶嘶嗡嗡&rdo;的声音在扶摇成长,终至于唱响了那一曲可怕的歌:&ldo;流氓,流氓,啦啦啦,流氓,臭流氓……&rdo;竟似唱得悠然,快慰,地久天长。
---------------
30病
---------------
这梦好像是个先兆。此后不久,这梦以及那一曲&ldo;流氓之歌&rdo;,便携手在丁一制造了另一种残酷的现实。
先是&ldo;流氓&rdo;这可怕的字眼,这残忍的称号,自丁一少年之末尾便沙尘暴般横行肆虐,历数年而不停歇,继之又有那条素白衣裙的不断袭扰,或丁一对那朦胧女子的魂牵梦萦,结果,抑郁积累并欲望煎熬,此丁终于病倒。
这就又要说到新陈代谢了。丁一的病,正是由于&ldo;代&rdo;与&ldo;谢&rdo;的失衡。据说是因其某一部分组织不明缘由地失控,迅猛繁衍,疯狂扩张,不由分说地一股劲代、代、代……营养都被它抢占,边邻器官抵抗不利,一味退避,一味地谢、谢、谢……结果一方面代不及谢,一方面代而不谢,这丁于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整体中惟某一局部空前昌盛,余者皆与时俱衰……我于其中自也是难得安逸,靠什么什么不给你支持,用什么什么不给你好脸色‐‐就好比一部汽车,挡也挂不住,油也给不足,闸也踩不死,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我总好像要从丁一中甩出去似的‐‐忽悠悠脱离,或虚飘飘飞散。
这便如何是好?望着远山,望着飞霞,我正自走得意趣盎然心cháo澎湃,走得悬念叠起春风得意,可怎么丁一他却忽然就要放弃?
他倚在路边长吁短叹:完了完了,哥们儿我可能是走不动了!
我说:要不,咱歇会儿再走?
他说:看来不……不那么简单。
我问他:你觉着哪儿不对劲儿?
他摸摸肚子:里头,八成是这里头出……出了什么事。
我扶着他走,推着他走‐‐见没见过半路抛锚的司机?就那样!我捶他,踹他,央告他,软硬兼施企图激励他。但都不行。怎么都不行。最后他干脆躺下了,泣叹连声地说:哥们儿,看来是得你自己走了。
这有多不讲理!这多么令人愤怒!这玩笑开得是不是有点儿大?
我说:兄弟,咱讲好的不弃不离,怎么半道儿你给我来个若即若离?我说:好比你坐飞机回家,可半道儿飞机要把你扔下去,你说这合不合适?
他不吭声,光是喘,不吃不喝一连数日,弄得我也是彻夜的噩梦,早晨醒来见他还是一蹶不振,脸色日益灰暗。
我冲他嚷:跟你说吧,要散伙咱就散个彻底!腻腻歪歪的这算怎么回事?
我心想:我所以看上你,不过因为你能跑能跳、能思能想、能说能笑,要是连这点儿事你都办不到了,苍天在上,我凭什么非守着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