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算让你回去,你也做不了什么,去搞清楚会发生什么,本来也是实验的目的之一,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现在能够确定的是,那里的观测者出了一些问题,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实验体出了问题是我的疏漏。不过就算早就发现了,可能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就是了。”
冬月一听有办法,情绪就不那么激动了。
早期的观测者都是周亚平亲自挑选并且培养的,他们的责任是以局内人的视角记录实验的过程,并且毫无保留的提供自己的感受和意见。但不可干涉实验体的选择和决定。这其实是非常矛盾的要求,正常的人一旦参与到一件事其中,也很难做到客观,也很难不代入感情,更别提长时间不做任何干涉了。
所以他们有一套严格的行为准则,和实验体如何相处,如何保持距离,都有一套细致明确的规定。后来,由于这种手段要求过高,而且反人性导致难以管理,这套系统不久就被淘汰掉了,之后的实验项目里,观测者都是机器。
人类的几千年历史上已证明,想要约束行为,如果没有系统性的方式,全靠个人道德和信仰来支撑,是一定会乱套的,但不幸的是,以人类的认知水平似乎很难突破这一点。
既然有了问题观测者作为切入点,祝遥对拿到实验权限才有了几分把握。
但想要拿到观测者的信息依然不是容易的事。周亚平死后,将大部分的权限和自己的研究成果都托付给了祝遥,但唯独这些早期的实验是没有的。现在,这些权限掌握在周亚平最大的赞助者手中。
周亚平的赞助者是非常多的,并且都具有相当的实力,那些辽阔的实验场地都是赞助者提供的,他们有的是古老的名门望族,有些则是耳熟能详的名人政客,那些实验场是依据自然条件打造的,看似真实,其实也是斥重金设计过的,别说金矿了,那沙地之下埋有什么样的宝藏都不稀奇。
祝瑶贴着冬月的鬓角,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正在想办法。
“比起实验,我更担心的是你。”
冬月看着他漆黑忧郁的眸子,情不自禁地贴上了他的嘴唇,他挤进桌椅之间,把自己送到他面前,整个人贴上他的胸膛,毫不客气地捧起他的脸,含着他的唇瓣轻轻地吮吸,接着,祝遥反客为主,热烈的回吻着他,不容拒绝的撬开了他的唇齿,在口中翻搅吮吸起来。
两人胸膛紧贴,从肌肤相贴处传来彼此的温度,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缠绵的爱欲终于满溢出来,再也藏不住。
……
那天之后,祝遥就变得繁忙起来,不仅长时间关在自己屋子里,还独自出门过,只留下怀袖陪着冬月。
冬月知道他是在为莫檀他们那里的事情奔走,也并不急着催促他,偶尔见到的时候,祝遥会把事情的进展告诉他。
然而,冬月的情况却不太对头。
回来几天之后,他睡得越来越早了,却醒的越来越晚了。体力像一天一天从这具身体里被抽走一样,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有时,刚醒来不久就又觉得困倦,一旦睡着,就做起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梦,比醒的时候还要劳神。
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祝遥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他离开村子一段时间,去了很远的地方,即便知道了冬月的状况,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待他再见到爱人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怎么也不肯醒来了。
这状况,竟然连怀袖也没有一点办法,祝遥气急,一拳打在怀袖肩膀上。
“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怀袖被推得一个踉跄,也没好气,“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跟之前一样,除了会喘气,和死了差不多吧。”
“妈的!”
他回到冬月床前,轻抚着他干燥的唇瓣,喃喃道:“为什么不醒来,你讨厌我了吗?”
“你也该醒醒了吧。”怀袖在他身后冷冷的说道。
祝遥犹如被雷劈中,呆立在床侧,半晌才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行了,别骗自己了。这家伙怎么来的,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一开始你不就想到过这样的结果吗?义体人的排异反应。”
祝遥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手又珍重的,像触碰一件宝物一般抚上了冬月的脸。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不然恐怕要永远这么睡下去了,直到死去。”
祝遥捏着太阳穴,冷冰冰的命令:“治好他,一定要治好他。”
“我会尝试的,但能不能醒过来,我完全没把握呢,哈哈。”怀袖干笑着,嘴角却没有弧度,显得有些诡异。
片刻后,怀袖又忿忿的说:“谁让你非要编造一段那样的记忆给他,有这个必要吗?”
祝遥坐在那,双手抱着头,像是十分痛苦,陷入了回忆。
那是三年前,他刚来到村子里不久,上手这里的事务对他来说并不难,但几个月后,他接到了一个噩耗。
他的妹妹坠崖而亡,说是妹妹,当然不是亲生的,祝遥正是那场大疫病的遗孤,他的亲生父母都是医护人员,在疫病疯狂席卷全国的时候,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在疫情被控制以后,这片土地上的绝大部分家庭也已是破碎不堪。在当局的鼓励和呼吁之下,许多失去孩子的家庭选择了收养遗孤,组成新的家庭。祝遥就是在那时,被一对夫妇收养了。起初,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亲情抚慰了他们被灾难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心,尤其是幼儿的赤诚,简直能融化一切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