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连她的至亲都不能理解她,都在用世俗成见压迫她,还有什么地方,什么人可以给她安慰、宽容和理解?
她太失望了。
可冲出家门容易,再能去哪儿呢?
常碧蓉在街上游荡,听见耳边嘈杂声,惶惶然中被人拉了一把,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到路边。
一匹快马飞驰而过,背后插着八百里加急小旗,去的方向是宫中。
常碧蓉叹了口气,她也只能回宫中。
情绪爆发的那一瞬间,不管不顾,心有热血,真让人沉迷,但沉迷过后,清醒时还得耐着性子,忍住委屈,灰溜溜回到现实。
好巧不巧,常碧蓉刚回宫就碰见了裴岳。
裴岳喊住她,说:“不是巧,我是特意等你的。你进宫时,宫门有人告诉我,我这才抽空过来的。”
常碧蓉这时其实谁都不想见,就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听了裴岳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说:“哦。”
裴岳也不见怪,说:“我要出宫。”他握住常碧蓉的胳膊,说:“边患又起,圣上让我去宁夏镇镇守,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常碧蓉闻言,垂首默然良久,说:“把吴姗耘带走。我这样,护不了她。”
裴岳问:“你对她格外用心。”
常碧蓉说:“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总想着若当年身边有个人拉一把,会好很多。”自嘲一笑,“起码不会成为一个笑话。”
裴岳想了想,说:“不过吴姗耘年岁未到二十七,出不得宫。”
“四品女官也能出宫。”常碧蓉说,“李和崇会答应的。”
景泰十三年春,中宫直接下令将吴姗耘升任尚宫局司言。
皇后身边一品女官赵宫令朝吴珊耘恭喜:“恭喜吴司言,成为大周朝最年轻的正四品女官,前途不可限量。”
吴刘二位尚宫面面相觑,又嫌弃地别开脸去。
吴姗耘手捧着委任状,如同捧了个火盆,左看右看,众人笑容中的神色难以看清。
她不知道其中原委,被从而降的金元宝砸的眼冒金星,一片混乱。
如今她成了尚宫局排的上号的人物,应该高兴,可吴姗耘心虚,不知是福是祸。
常碧蓉特地给她办了桌酒席,邀请裴岳。
三人落座,吴姗耘坐立难安,此时明白这两人的来头,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既亲近又感激,但不知如何报道,便生出几分畏缩。
常碧蓉见状,打趣道:“你怎么升官了,反倒小心得跟只鹌鹑似的。来来来,论起来,我还得起身给司言大人行礼。”说罢作势起身。
臊得吴姗耘赶紧起身压住她,红透了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喏捏着说:“师父,您又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