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江起于妖洲,自大荒海南下,一路浩浩奔流,育灵脉,起仙门,磅礴无极,却在这桑洲南段分出了一支细流……”
船小二头戴扁顶灰巾,一面说山水,一面慢慢摇橹,水波静谧,竟溅不起一点水花。
“道长您看,此处水势平缓,这一支因此得名‘霞水’——前面便是城门了。”话到这里,船小二脸上带了些促狭之意,“‘霞’取其温柔婉约之意,正是温柔水,养温柔乡……”
这后面大约是该接什么浑话了,陆松之连忙掏出几钱碎银和半颗下品灵石,稳声打断船小二。
“船家,多谢。”
“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这船小二不过稍懂灵气周转,并不比凡人强太多,更未及炼气,但他借着这丁点本事在此地行船多年,惯会察言观色,当即便从善如流地闭了嘴,红光满面地接过赏钱。
船行渐阔,霞水也渐渐湍急,再撑出一线天,一扇流瀑映入两人眼中,船小二放下船橹起身,站起拿长篙斜斜一支,回首向白衣束发的青年剑修问道“道长,我们这便起船过城门了?”
青年颔首道“我与人约在此处,劳烦再等等。”
“一路看来并无船只,别位尊客走的其他水路?”
“不。”陆松之说,“大约是御剑来吧。”
“御剑?”船小二不由一惊,“那得是从桑洲境内走?”
“也不是。”陆松之又说,“御剑横渡荒江。”
“这……”
荒江虽叫江,实则辽阔如海,而御剑越海何止千里,中途又无落脚之处……
船小二正欲再问,却见陆松之眼睛一亮。
“来了。”
话音未及落地,远处已隐有破空声,只见一点剑光自天际闪现,少顷间便追风逐电而来,那一剑未至,剑气就已贯日夺峰。
这剑意实在明锐至极,清越至极,明明此时无风,船小二如同置身惊涛骇浪中一般,忍不住旋身闭眼以避其锋,待他再睁眼看,一名少年已经立于船首。
御剑而来的少年身着玄衣,乌发高束,执一柄长剑,剑鞘漆黑而剑身雪白。
他收剑入鞘,一身剑骨却无鞘可收,只静立在那里,便是渊清冰絜,琨玉秋霜。
“小师叔,奔波辛苦。”
船小二还在发愣,陆松之已然迎了上去,这声称呼又让他吃了一惊,虽说修真者岁数绵长,但这分明是个少年剑修……
“船家,起船进城吧。”
当下不便再想,船小二连忙招呼道。
“哎,这就起船。”他掐了个法诀,运转灵力,高喊道,“起!”
随着法术起效,三人所乘小舟飞驰起来,同时底部被力托起,吃水愈浅,终于在瀑布下脱离了水面,凌空飞起!
眼看就要撞上流瀑,船头却并不减速,竟直直从激流中穿了过去,在这瀑布后,丈十高的一尊金刚巨像呈现在三人面前。
“这便是城门,守城金刚需得见了通行函才肯放行,烦请两位道长……”
“我师尊没给我这玩意。”陆松之悄悄问少年,“小师叔,你可有通行函?”
“不必。”
少年简洁说道,不等再问,便御剑飞起,直升至巨像那石头做的粗粝怒目前。
“来者何人。”
金刚巨像隆隆发问。
“东明山无霄门,云不期。”
少年剑修冷声道,所负之剑锵然出鞘。
“斩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