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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庄学胥也站起来,可能是受赖安胜的影响,他也使用第三人称:&ldo;庄学胥拿补助也是很不要脸的。他又不是老农,而且还怂恿过知青们闹a袖,单件掺着洗衣粉放在红色小塑料桶浸泡,现在应该把它们一起收进屋里,虽然还带点潮。提上裤子,光着上身直去厨房,事,自己却偷偷争来这份补助,太卑鄙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再追究。但这份补助肯定应该取消,以后我只吃自己的工分。&rdo;

郜祥富说:&ldo;我提一条,大家看对不对。赖安胜说他不要那份工资了,咱们就依了他的心愿吧。如今颜场长是场长,该把这份工资转给他。他为这个农场操了多大心,咱们都看得见。对不对?&rdo;

我有些吃惊,觉得这个意见有点太&ldo;那个&rdo;。如果是在喷蚁素之前,如果这番话出自别人的口,我会认为这人是个超级马屁精。但郜祥富说这些显然出于十二分的真诚。我看看颜哲,他显然也愣了一下。这时孙小小抢着说:

&ldo;还有秋云姐!她一直在帮颜哲哥管咱们,别看她不是副场长,比副场长都操心。我建议也给秋云姐定一份工资,就20元吧。&rdo;

庄学胥立即表示同意,还有几个知青和老农也赞同,把我弄得十分尴尬。颜哲看看我,知道不说话不行了:

&ldo;我刚才说过,对全场咋分红,我完全听大伙儿的意见。至于对我本人,那你们得尊重我的意见。我决不会要这份工资,你们不必劝,劝也不行。我还可以代秋云表态,她也决不会要。不光如此,大家都知道最近我干的农活很少,只是些零碎的木工活。&rdo;他苦笑道,&ldo;不是我不想干,是大家不让我干。既然这样,那我就拿最低的工分得了。我只要六分。&rdo;

这话儿激起一阵骚动,大伙儿很感动,但也坚决不同意:哪能让他们心目中的神拿全场最低的工分?在一片喧嚷中,王全忠突然站起来说:

&ldo;咱们不必为颜场长的工分争了,我提个建议:咱们为啥非要评工分?干脆不评得了!分红就按人头均分,再弄一笔公益金放到一个钱箱里,不上锁,谁的需要大,像家庭困难的老农或知青,就自己去拿点,我想谁都不会有意见。比如说,黄瞎子就可以拿几块钱给自己买一顶蚊帐,陈秀宽可以拿几十块钱给自己治淋病。&rdo;他说完了,但是意犹未尽,想了想又补充道,&ldo;颜场长和我是好朋友,在上高中时就给我讲过许多动物中的知识。自然界中所有社会性昆虫,如蚂蚁、蜜蜂等,都没有任何社会内耗。你见过蚂蚁评工分吗?没有。但它们没一个偷懒的。终不成咱们人类连蚂蚁都不如!?&rdo;

这个意见把大伙儿都震住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可以说是重如千钧。这是一个完全崭新的思路,彻底打破了旧的模式。会场静止片刻后人们纷纷同意:对!不用评工分!按人头均分,谁需要谁就多拿点。这个方法最省事,也最公平。终不成咱们不如虫蚁!他们甚至互相取笑:咱们真傻,光想着工分公平不公平,咋就想不到干脆把它取消呢,还是念过书的娃儿们脑子灵。

颜哲看着王全忠,刹那间热泪盈眶!这是他一生的追求,现在终于在另一个人嘴里听到了。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失态,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不过,他继续讲话时,[奇书网整理&lso;提供]我听出来他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他说:

&ldo;大家还有没有别的意见?有没有?如果没有,这就是咱们的决议。老霍,就按这个意见做账吧。只用记总收入和农场同外边的财务往来,内部分红在提出一笔公益金后按人头均分。&rdo;

在全场的欢乐中,只有老霍一个人的表现太煞风景。他听着大伙儿的意见和颜场长的决定,不敢反对,但下意识地一个劲儿摇头。颜哲有些不高兴,但没有发作,宣布了散会,说老霍你可以回去重新做账了。老霍拖延着不想走,显然是想来一次犯颜直谏,但他的勇气毕竟不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叹着气,摇着头,走了。

人们搬着各人的小板凳散回各宿舍,一路上笑声不断,不少人夸王全忠的意见好,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夸得他都有点害臊了。我随颜哲回场长室,他的两眼闪着奇异的光彩,多少年来,这是我见过的他最兴奋的一次,我也为他高兴。他说:

&ldo;秋云,有了今天的成功,我想我父母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rdo;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看出了我的异常,奇怪地问:&ldo;咋啦?你有啥话?&rdo;

我仍是笑,在他一再催促下才说:&ldo;我也为今天的成功高兴。不过,你的洞察力今天可不怎么管用,难道你今天没看出啥异常?&rdo;

他努力思索,最终只是茫然摇头。我提示他:&ldo;老霍。&rdo;

&ldo;老霍?他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煞风景,但我不知道你说的异常是啥。老霍这人过去被赖安胜吓破苦胆了,你看他今天的样子,简直不像是喷了蚁素的……&rdo;他忽然顿住,睁大眼睛说,&ldo;蚁素!他没喷蚁素?咱们忘记对他喷蚁素了,是不是?&rdo;

我放声大笑:&ldo;没错!所以――他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奇怪,你不必为此懊恼的,并不是蚁素在他身上无效。&rdo;

刚才我已经仔细回忆过,在对全场人喷蚁素那天,我确实忘了通知老霍来开会。这个疏忽也难怪,他平素活得像只土拨鼠,大家从心理上都不把他当成农场的一分子。不光是这次,其后农场遭遇洪水时,我们组织对全场人的抢救,竟然再次把他给忘了,几乎让他送命。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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