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从他怀里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座巨大无比的钟,不知道是用什么铸成的,漆黑的钟身上刻着南玉看不懂的符篆,密密麻麻覆盖了钟身上整个表面。
钟脚下是个粗壮结实的铁笼子,笼子上贴满了各种符咒,钟灵焰神色淡然地坐在笼子里闭目养神,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他身上干涸的血迹仍旧触目惊心,提醒着他自己刚刚做过的事。
草丛里突然传来脚步声,钟灵焰睁开眼,朝着月色下向他走来的少年淡淡笑了笑。
来人是魏子言,他径直走到笼子前坐了下来,和笼子里的钟灵焰无语相望片刻。
钟灵焰突然笑着问道:“我的事原来你是知道的。”
魏子言点点头,“当年你是为了救鸢鸢才会被天魔附体,我和鸢鸢这辈子也还不清你。”
钟灵焰牵了牵唇角,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阳怪气,“魏子言,你怎么没想过我就是那个天魔呢?”
魏子言突然惊骇地看着钟灵焰,精致无比的五官因为一瞬间过度的震惊而显得有些狰狞。
“你……你不是灵焰?”
笼子里的少年无所谓的笑了笑,懒洋洋靠在笼柱上,熟悉的眉眼仿佛突然间染上一抹狠厉和妖异,懒洋洋地反问道:“你说呢。”
魏子言哑口无言了好半天才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因为紧张不知不觉攥了起来,“你……你是那个魔头?”
笼子里的少年笑嘻嘻看着魏子言,“算是吧,你不会觉得共用一个身体这么多年,我能抢不过那个小鬼头?”
魏子言一脸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绝望地对笼子里的少年吼道:“真的是你害了师父师娘?”
笼子里的少年似乎听到什么让人捧腹的笑话,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揶揄,“他们当年收我为徒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谁让他们不趁早把我送进涤魂钟里,谁让他们狠不下这个心呢,哪怕就在今天死到临头的时候,他们还在自欺欺人地跟我说,是魔也无所谓,只要内心向善,我便能立地成人。”
少年忽然顿了顿,突然抬手搓了搓脸,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半晌过后他才哑着嗓子继续道:“不自量力,以为自己是佛祖不成,竟然想把一个魔头度化成人。”
魏子言颓然瘫坐在地,喃喃问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少年嗤笑一声,狭长的双眸突然染上两抹血色,“有什么关系,我疯起来连自己都不认识,谁让他们还要往前凑。”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涤魂钟,目光里升起一丝渴望,“早点送我进去不就没事了,他们何须送命,我又何须受这些年的桎梏,不过那小鬼头不值一提的一条命而已,何须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懒得再和你们玩了。”
魏子言魂不守舍地离开后,南玉转头看向身旁的钟灵焰,不知道此时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之前问你的那句话现在还算数……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钟灵焰淡淡开了口。
乌云遮月,将他的面孔隐藏在暗影中,南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他此刻孤单得要命。
她不由得攥住了钟灵焰的手,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