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瓦力抽出来地……维达尔那痛苦又美好的记忆。
他看着那颗珠子,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么宝贵的记忆,虽然痛苦,但就这样丢掉,真的好可惜。”
于是他小心地捏进了手里,带走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同伴。
他还抱着维达尔,看了看身前那些不断挣扎从飞禽变成人形的同伴……他们吃掉的肉体数量不一,吃得最多的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八个。
他想了下,对面前的七个人说:“我们吃得最多,罪孽也最深重。所以我们该背负起更多的痛苦,我们该管理起我们的同伴。”
他面前的七个人还没怎么开智,他们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陈臻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一切都重合了。陈臻恍惚着……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血族八个始祖最开始的样子。
而我……就是那个醒来的——
维达尔。
第七十二章眼睛
陈臻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下去了。
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记忆的开端——那时候脑中残缺的画面,那些洪水、暴雪、大火、毁灭……都来自与这个似真似假的世界。
他在新世界里醒过来,不记得自己是谁,浑浑噩噩地生活好多年。他确实没有烦恼和痛苦,但总觉得失去过什么。原来那段痛苦又美好的记忆早就被瓦力狠狠抽出来,丢到地上,让他成为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那些过去是属于森林之神维达尔的,也是属于他的。
他想:或许自己是维达尔,但又不全是维达尔。自己是他的一部分,即属于他,又脱离他。
他很想否认自己不是那个维达尔——不是该有多好,那他就没有杀过那只狼。
瓦力说得太对了,为什么要让他记得?那样痛苦的记忆,为什么要让他再次经历一遍?
陈臻像一抹游魂一般,跟着面前那八个人,看他们带领着他们的同族,在血海中游荡沉浮,直到来到地面,开始在世界生存下去。
因为瓦力的诅咒,他们开始把世界之海的血水作为食物,饮血而活,他们开始称呼自己血族。世界之海周边所有的生物都对这个种族感到忌惮,因为他们残忍而冷血,拥有强大的力量,对一切生物进行狩猎。
等世界之海的血水都快被他们喝干之后,他们开始找寻别的食物——他们喝走兽的血,喝飞禽的血,到后来饿得急了,就开始喝人类的血。
有些时候,人们叫他们吸血鬼。
陈臻看到他们分出了阶级。一开始吃下维达尔身体最多的那八个人,成为了领袖。吃得多一些的,力量稍微强壮一些,是后来的纯血种。吃得少一些的,力量就稍微薄弱一些,是后来的普通血种………
陈臻看到他们一代代地延续下去。他看到那八位始祖开始用死亡去初拥一个后代,把生命寄托给下一个绝望的人,让罪恶的命运不停地延续下去……
但知道这一切始末的,只有那个手中拿着金色发带的第一位始祖,也就是他们的……大长老。
第一代大长老,也就是那个对瓦力许下承诺的人——他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由自己造成的。因为如果当初他没有开口问维达尔:我们能不能吃掉你?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个秘密一开始只被他知道,其他七位始祖起初并未开智,还不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可等到同族真的开智后,第一代大长老又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了——
他既怕同族不愿意和他一起守护,也怕同族会再次吃掉维达尔的身体。
所有的血族中,只有他吃掉的是维达尔的心脏和头。或许就因为如此,他延续了维达尔性格中的悲悯。他真切地敬重维达尔,那是他无法逃避地命运,可是其他人呢?其他人也能和他一样这么不顾一切地去守护维达尔吗?他无法肯定别人的心。
于是所以他选择只让自己知道这件事。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把这个使命变成了大长老这个位置独一的任务。这个任务会世代相传下去,将成为他们永恒的枷锁和负担。
大长老拥有最多的权利和最强的力量,但他一旦被上一个大长老初拥为血族之后,就只能用一生去守护这个沉重的使命。他的一生只能献给那个使命,这就是他成为大长老的全部理由。只要活着,存在,那他的一生都只能用来等待和守护,等着维达尔醒来,把他变成血族,让维达尔安然无忧地过一生。
陈臻看到,每一个大长老初拥继承人之前,都会把一个盒子,一条发带,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交付给对方。
“盒子里是神记忆的碎片,是珍贵的东西。”陈臻看到那个陌生的大长老对着他面前的金发男人说,“这条发带是托付者留下的信物,是神的礼物,我们需时刻佩戴。这把钥匙是开启地下十二层冰棺的唯一一把钥匙,那个冰棺里沉睡着我们世代守护的神,他是我们血族真正的始祖。大长老存活的意义……就是等待维达尔醒来,保护他顺遂地渡过永恒,并且不能让维达尔、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现在,你愿意永远背负这个使命吗,拉斐尔?”
陈臻看到那个金发男人接过了盒子、发带和钥匙,郑重地点头说:“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