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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3页）

柳拂衣将书卷翻过来覆在胸前，披发仰躺着，双眸好似都没了往日的神采。

&ldo;……幽儿。&rdo;他望着月光投在天花板上的那一片淡斑，哑声唤。

顾怀幽轻轻地&ldo;嗯&rdo;了一声。

柳拂衣一动不动地道：&ldo;幽儿，他们都走了。&rdo;

顾怀幽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仿若无事地继续。

柳拂衣轻声道：&ldo;先是无谋，再是小苏，而今是阎摩罗，而后……会不会是你呢？沧海宫这样的地方，终是留不住人心的吧。&rdo;

顾怀幽温言道：&ldo;公子何必如此悲观，沧海宫立世三百年，向来不是那么容易摧残得了……&rdo;

柳拂衣摇了摇头，&ldo;幽儿，你没懂我的意思。&rdo;

顾怀幽沉默了。

柳拂衣静了半晌，慢慢道：&ldo;很久以前，我与无谋，同在颜公子门下，是一对好兄弟。&rdo;

&ldo;兄弟&rdo;这个词自他口中说出，好像有几分怪异似的。

&ldo;后来，他死了，那也就罢了；然而却教我发现他没有死，他成了神仙谷的人……&rdo;柳拂衣莫名地笑了，&ldo;他背叛了我。&rdo;他看向顾怀幽，&ldo;他为了你，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背叛了他的兄弟和主人。&rdo;

顾怀幽没有说话，连目光也未尝一动。

&ldo;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rdo;柳拂衣柔柔地笑着，&ldo;大家想必也都在想：为什么只怀疑阎摩罗和沈梦觉，却不怀疑赵无谋？何况被放走的人里，还有赵老太君。‐‐幽儿啊，&rdo;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ldo;这是我给无谋的最后一份信任，你明白么？&rdo;

夜风凉透，拂过他的额发，眸中光影明灭，像是两盏灯火沉入了海底。

顾怀幽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ldo;公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rdo;

柳拂衣缓缓地摇了摇头，&ldo;阎摩罗一向是个诚实的蠢人，他不会说谎。沈梦觉么，就更加简单，一根肠子通到底。幽儿……从今以后，对于无谋，我不会再手软了。&rdo;

顾怀幽默了默，&ldo;但凭公子吩咐。&rdo;

柳拂衣怔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窗外月光泻入，如沙石流走，渐渐自指fèng间消逝而去。他一分分握紧了五指。

这个世上，他的敌人很多，多得他自己都数不清。被他杀的人恨他，让他杀人的人也恨他。他养活了很多人的性命，他成全了很多人的道义，可是没有人感激他。

所有人，所有人都只想他死。

所以，他的朋友不多。

所以，那几个本就不多的朋友，他才会分外去珍惜、去呵护。

从今而后，他再也没有朋友了。

故人如流沙，风过无踪迹。

柳拂衣渐渐睡着了。

似乎在她的身边，他便很容易踏实地入眠，顾怀幽不知这是否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她吃力地扶起他的身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下，将被子拉过来盖好。他却突然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