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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第四章

六和塔前面是一座建于宋太祖开宝年间的古刹，寺塔同名，亦叫六和。到了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归地，改六和寺为开化寺，塔名如旧‐‐这座用来镇潮的宝塔，塔身宽大，能容十余桌酒筵，高达七层，层层品题：初地坚固、二谛俱融、三明净域、四天宝网、五云扶盖、六鳌负戴、七宝庄严，是杭州有名的一景。

徐海到了寺前，不进山门，由围墙旁边的夹道，迳到塔下，向&ldo;初地坚固&rdo;张望了一下，喜得正无游客，便踏进去轻轻唤一声：&ldo;五叔！&rdo;

在蒲团上打坐的和尚，张开眼来，发现徐海，先把他从头到底看了一遍，点点头说：&ldo;阿海，阿海，旧性不改！一定又是闯了祸，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rdo;

&ldo;倒不是没有地方容身，是想你老人家的腐汁肉，想得流口水。&rdo;徐海笑道，&ldo;五叔是几时学会打坐的？&rdo;

&ldo;莫非我四空和尚真的只会吃酒吃肉偷婆娘，四大不空？&rdo;四空一跃而起，&ldo;你来得正好。我有两句话问你。&rdo;

徐海点点头，看一看天色问道：&ldo;是时候了吧？&rdo;

&ldo;可以了。&rdo;

于是徐海走到一边，牵动一根拇指般粗麻绳，只听七级浮屠，铜铃齐响，琅琅然散入向晚的秋空，余韵清幽，令人意远。

原来这六和塔定时启闭，就归四空管理。到向晚闭塔之前，只怕有游客流连忘返，误关在塔内，未免麻烦，所以特地振铃为号。果然，上层游客纷纷下塔，在塔外嬉戏的两个小沙弥，亦赶了来帮着打扫收拾。见有生客逗留不去，少不得多看上两眼，徐海十分机警，避过四空，招招手将两个小沙弥唤到一边，一人手里塞一把制钱，然后问道：&ldo;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rdo;

&ldo;你是师父的客人。&rdo;年长的一个说。

&ldo;不是！我是你师父的徒弟。&rdo;

&ldo;呃！那，我们是师弟兄了！&rdo;

&ldo;一点不错。不过，我从前犯过清规，师父拿我撵出山门了。今番没奈何来投奔师父，他老人家不肯收留，拜烦两位师弟替我求个情。求准了，我再谢你们，诺，每人一个！&rdo;说着，将出炉未几，晶光闪亮，净重一两的两个小银镍子托在手里给他们看。

&ldo;要什么谢礼？师兄弟嘛！我们就去求个情看。&rdo;

两人就当真有其事般去求情。四空一听，知道是徐海捣鬼，也知道他必有缘故，且将就着敷衍完了再说。

&ldo;也罢，就看你们的情分，饶了这个孽畜。&rdo;

&ldo;谢谢师父！&rdo;小沙弥笑嘻嘻地倒退两步，然后很快地掉身去找徐海报喜信，讨谢礼。

&ldo;多谢两位师弟。&rdo;徐海言而有信，一人送一个小银镍，&ldo;不过，有句话，我不能不关照。我身上犯上案子，借师父这里躲一躲，两位师弟可千万要嘴紧，只当没有见过我这个人，什么也不知道。懂吗？&rdo;

&ldo;懂！&rdo;两个小沙弥异口同声地回答，但看得出来言不由衷。

&ldo;懂最好，不懂就麻烦了！我能躲在这里，是你们替我跟师父求的情，不出事最好，出了事第一就是你们俩脱不了干系。俗语说：&rdo;贼咬一口，入木三分。&lso;就算我不咬你们，你们也够受的了！&ldo;

这一下将两个小沙弥吓得面无人色。徐海笑一笑，摸一摸两个小光头，管自己去找四空。

拾级而登到了第五层，是游客的最高楼了。第六层盘梯口铁链横栏，壁上贴着一张斑馥褪色的梅红笺，大书十二字：&ldo;年久不堪负载，敬请游客止步。&rdo;

徐海却是视若无睹，一抬腿就从铁链上跨了过去，四空亦复如此。走到盘梯尽头，却需让四空在前，因为特地安置的一扇木门，只有他能开启。门上装着暗锁，四空探右手在顶端一按，起左手向前一推，入眼便另是一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