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此番话,花想容将信将疑。她欲再问几个问题,却不想被尹陆离护在身后的沈延年突然醒了。
他的一双眼睛同魏灵珊一样通体漆黑,就像打磨至光滑透亮的黑曜石,又如泛着水光的深井,看起来极其幽暗恐怖。
担心受到伤害,花想容下意识地重新抬起剑。
然而苏醒的沈延年乍然抬起一根藤蔓,粗暴地打落了花想容手里的剑,一点情面都不留。
“小师叔!”尹陆离拦在中间,又急又为难,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四师叔,结果沈延年又主动惹事。“她是四师叔啊。”
沈延年用光滑的藤蔓搂住尹陆离的双肩,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好,而生了锐刺的藤蔓直指花想容,俨然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花想容唤回佩剑重新握于手中,不再信尹陆离的话。
她和长师姐讨论过这个问题,若他们师姐弟五人中有哪一位不幸变成了宿主,任何四人都不能念及旧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眼看着两人即将交战,沈逐云提醒道:“陆离,安抚阿御的花苞,他就是想护着你,没有别的意思。”
尹陆离立马照做,轻轻拽住了沈延年生了花苞的藤蔓。
在敏感藤被拽住的那一刻,向花想容飞去的锐刺长藤一瞬间停滞在空中。
花想容也及时收剑,锋锐的剑刃只割掉了藤蔓上的一片小叶。
沈延年回过头去,看向拽住花苞藤蔓的人,瞬间因对方焦急无助的神情所动容。他收回藤蔓,转身抱住了尹陆离,安抚似的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脊。
“小师叔,四师叔不是想伤害我,你别紧张……”他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幼嫩的花苞,这花苞很硬实,尖尖碰到指腹处让人觉得痒痒的。
沈延年冷不丁地抖了抖身子,松开手抱着尹陆离的手,转而捧住了对方的面颊。
尹陆离柔声道,语气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因他觉得藤化后的沈延年就是个孩子,可能,灵藤种和身体年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吧。“放轻松。你的花苞很可爱,我等着花苞盛开的那一天。听我的,现在不要伤害任何人,任何植物,哪怕是一株小草,好吗?”
他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藤蔓上的小花苞再次强行盛开。然而开了不过眨眼间,又谢了,而后又一颗新的花苞生了出来。
尹陆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颗糖:“不急不急,会开的,我们先吃颗糖。”
若不是现在情形严峻,看到弟弟为了心上人努力开花的样子,沈逐云其实是想笑的。在他眼里,弟弟永远都是个孩子,他对弟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抱着他的大腿,奶声奶气要糖吃的时候。
沈延年吃下了糖。这颗糖并非酒心糖,所以他也未进入昏迷状态。他再次被藤蔓簇拥在中心,进入了休憩的状态。
眼见了这个画面的花想容神色复杂。
她怎么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点都不像师叔侄?
安抚好了沈延年,尹陆离再次劝说花想容:“四师叔,刚才小师叔只是担心自己受到伤害所以才下意识攻击的。我初次闯入雅居的时候也被这样对待过,可他连一滴血都没让我流过。他真的不是异化宿主,所以不要对他刀剑相向,否则待他意识回归后会失落许久……小师叔看似冷情,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花想容动容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了本为孟峡与谭春华准备的飞行法器——一辆烧晶石的马车。“师弟的这番模样不能被别人看见。你带他火速回华音阁,这事我会向长师姐道明,一切由她发落。”
尹陆离连连点头。“那春华孟峡二人怎么回华音阁?”
花想容道:“你把长师姐给你的仙鹤发簪给我,我佩剑带一个,仙鹤发簪上坐一个,虽然废点时间,但不出两日就能赶回去。”
尹陆离把仙鹤发簪双手奉。
因为沈延年被藤蔓簇拥着,寻常人无法接近,所以他只能单独抱人。沈逐云也借了他几分力,顺利把人抱上了马车。
“我且去接两位小辈。你在路上看好小师弟,千万小心。”花想容嘱咐完后便告别了两人。
看着意识不清的沈延年,尹陆离叹了口气,紧接着去处理魏灵珊的尸身。虽然是一副死尸,但聊胜于无。然而……
“谁在哪里!”沈逐云提声问道,同时藤环上的小叶“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尹陆离闻声转过身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大师叔,怎么了?”
“去十丈之外的树看看。”沈逐云严肃道,“我觉得似乎有人在偷看我们。”话音刚落,地上生出了几根藤蔓,将整辆马车护在正中。
尹陆离照做,按照指示飞上了一棵树的枝干。但是树干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一片嵌入枝干的叶子。“大师叔,这里并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沈逐云沉默良久,喃喃道:“或许是我多心了。先行带阿御回华音阁吧,但愿花想容可以念在同门情意,别把师弟是灵藤一族的事告诉不相干的人。”
“四师叔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同门师姐之外的人。我师父与几位师叔都是极其信任可靠的,更何况她们与小师叔的情义不浅。”他一边说话,一边扛起死去的魏灵珊,把尸体放到实验室里待有空之时再作研究。
两人坐着马车飞到华音阁门亭,识别了马车的结界自动将人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