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侧着头,支吾了半天,临了一扭身搂住周澜:&ldo;特别好,真的特别好,以前总觉得跟你来一次就得偿心愿了,可是我现在觉得……不够……一辈子都不够。&rdo;他用下巴磨蹭着周澜的头发,很久之前,他教周澜骑马,对方的头发就是这样撩蹭着他,他那个时候还冲动的想打折对方的腿把人留在身边。
周澜扭过头继续抽了一口烟,随即把烟插到杜云峰嘴里:&ldo;那就一辈子吧。&rdo;
五斗柜上的红烛早已经燃尽,蜡油流出了柔软的形状,洞房花烛这事,最好一辈子过一次,一次许满一辈子。
杜云峰坚持要抱着周澜去洗漱,像对待个新过门的媳妇儿似的,恨不得一直抱怀里,舍不得让他下地,舍不得让他伸手。
&ldo;你离我远点,怎么这么黏人?&rdo;周澜不耐烦的自己穿衣服,穿着拖鞋踏着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从浴室往回走,杜云峰跃跃欲试的总想抱他:&ldo;你扎脚了怎么办?&rdo;
&ldo;你今天再敢抱一下,我可真翻脸。&rdo;周澜隔着一段距离,指指杜云峰的鼻子,然后自顾自的下楼梯,他一回头,杜云峰又密切的跟了上去。
及至吃午饭了,黏糊糊的杜云峰才提到李伯年说的事,周澜一边听他说一边吃,不等他说完,周澜拿着筷子敲了一下杜云峰的碗:&ldo;不急说,先吃东西&rdo;
杜云峰拿了筷子却不往嘴里填:&ldo;好像这大半年花费还挺大的,我回头得算算,坐吃山空,金山银山也不够用。&rdo;
周澜放下筷子,双手撑在两腿膝盖上,认真盯着杜云峰的碗饭。
杜云峰立刻端着碗,抄起筷子吃大口,还偷偷瞄了一眼周澜。
见对方好好吃饭了,周澜拿起筷子继续吃:&ldo;我一直记账,我心里有数,别急,不过坐吃山空是真的,我们得搞点营生了。&rdo;
&ldo;你什么时候记的帐,我怎么不知道?&rdo;杜云峰很奇怪。
周澜笑笑:&ldo;钱是安身立命之本,你怎么没这根弦呢?&rdo;他眼神带着笑,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带着温暖的温度。
周澜的账目一直做得很细,程家大院的东西虽不至于精打细算,但也基本了然于胸,杜云峰手里流水出去,周澜不问去处,但出了多少他明明白白。
二三十号人好吃好喝,还不是一般的好吃好喝。刚进大院,坐地分赃人人得到过不小的一比,周澜之前因为写信,知道每人家的地址,所以年底都没亏着,都是不小的数目。
没了进项,出项又大,所以周澜那帐是单向的,加减乘除他只能用到减法。
手里有枪了,可也不再屑于抢乡民了,由奢入俭难,不够塞牙缝的,抢大户倒是行,可也没有比程家更大户的大户,吃完肉谁想啃骨头。
抄过近道的人都不想绕远,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他们想到了后面仓房里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印度红土,比如周澜,比如李伯年。
周澜和杜云峰说了想法,杜云峰想都没想就说行,和杀人放火比,卖烟土是文明的好生意,只是需要解决该卖给谁和怎么卖的问题。
本来以周澜的打算,后院库房那些人畜不分的一个都能不放过,但他前段时间一直忘我于文昌阁,顾不上那边。在杜云峰的授意下,后院那几十口子被处理个差不多,大凡和程家姓氏沾亲带故的都没能善终,几个姨太太也被手底下的小伙子们祸害个差不多,最后都卖到了窑子里了。剩下的家丁佣人们做了这么久的牢,能被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放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出了大院子便举家搬迁杳无音信。
等周澜回过神来,库房里已经没几个人,不过他暗自庆幸,用得上的人还活着,当初的细脸细眼的李管家如今连身材都细了,整个人和竹竿似的,门开个缝人就能不刮不碰的挤出来。
没用大刑伺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李管家讲,烟土从上海的怡和洋行来,都是英国人从海上运到上海,秘密再转运到天津,然后小批量的运过山海关,直到奉天,因为日本关东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所以钱到位了,便有私下的合作,当然,一路过关揩油,烟土的成本也大大提高了。
程家进了多少烟土,价钱如何,和谁联系,周澜对着李管家说的话和书房里的账本,来来回回的思量了好几天,最后拍板这个生意能做。
因为断了太久的缘故,怡和洋行不可能冒险和新买家来往,所以这第一趟买卖得自己跑,周澜和杜云峰打算回一次天津,奉天这边由李伯年看着,家里有电话,随时沟通联系,临走,杜云峰对李管家说:&ldo;你要是敢掖着藏着或者乱说,&rdo;他拎着李管家的后脖领子,指着伙屋的一盘大磨,言简意赅:&ldo;碾碎的豆面啥样你啥样。&rdo;
中午出发,下午到了奉天城,先到火车站买了票,因为要一天一夜的火车,杜云峰买了第二天出发的票。
周澜不反对,因为他的生日到了,他知道小云峰不想在火车上给他过这个生日。去年这时候他正在戒鸦片,身体不好,脑子又迷迷糊糊的,以至于杜云峰提起喂了他一碗长寿面的事,他没一点印象。
所以杜云峰要在奉天好好给他过个二十岁生日。
&ldo;怎么个好过法?&rdo;出了售票厅,周澜问。杜云峰笑呵呵的跑到汽车前,黑四儿已经打开后车门,杜云峰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澜上车,杜云峰关好车门,绕道另一侧上了车,他长胳膊往后座靠背上一搭,车里空间本来就不大,就成了半搂的姿势,杜云峰歪头:&ldo;晚上去鼎昌饭店吧,我打过电话,定好了台子,怎么样?&rdo;
周澜看看他:&ldo;你都订好了,还问怎么样。&rdo;说罢他转过头,笑着看车窗外,杜云峰预定的一定不止台子,他就是念念不忘两年前没能得手的事,说是给周澜过生日,其实是他自己想故地重游,鸳梦重温。
因为笑意,周澜的嘴角微挑,弧度完美,侧脸的睫毛又长又密,因为太浓密所以睫毛根像涂过青墨似的,显得一双大眼睛黑白生动,尤其眼尾那几根睫毛无端上挑,隐约带着点冷冷的媚气。
杜云峰想周澜就是会长,身上毛少光滑,可脸上头发眉毛又黑又浓,该长的地方长的恰到好处,不该长的地方不乱长,这可真是天生的好胚子,造物神奇,他甚至想马上剥了周澜的衣服再通体欣赏一遍。
他舔舔嘴唇,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黑四儿,黑四儿接到这记眼刀,立即目不斜视的将汽车后视镜调了个朝天的角度。
杜云峰伸着脖子就来了一口,周澜冷不防被来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搪了一把:&ldo;别闹。&rdo;
&ldo;好,不闹&rdo;杜云峰已经蹭到座位中间,一脸正经的坐好,无声的伸手去摸对方大腿根儿,打也打不走,抬也抬不走,抚摸得有礼有节,既不过分揉弄,还隐隐的撩拨人。
火车站离鼎昌饭店不远,黑四儿带了服务生拿行李,因为杜云峰早把房间定好了,所以黑四儿给自己在四楼开了一间套房‐‐他和所有的黑鹰山兄弟一样,有贵的不住便宜的,大哥住五楼独一间的豪华套房,所以他在楼下开个普通套房,也不亏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