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含玉将手中么凤放开,么凤唳声幽怨,振翅而去,绕殿飞旋。
看着何肆蛮夷不食火者的举动,陈含玉微微皱眉,带着些嫌恶道:“你吃这玩意儿干啥呀?够恶心的。”
何肆却没有感到一丝膈应,这数月未曾腐烂的鼠尸,在被何肆吞入腹后,却是瞬间开始融化。
周天火候,取坎填离。
明明早就不能自主运转的霸道真解忽然故态复萌,眨眼间融成一颗米粒大小的血食。
本来假手于庾元童而发生的几口气机,也是瞬间被其吸引,体内似乎刮起一阵抟风,红丸将那无色的气机牵扯缠绕在一起,一息百转千回,染上一丝红晕。
何肆瞬间精神抖擞,却也迸发出一股极端的饥虚。
好像饿了三五日一般。
何肆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这种感觉何肆体会过,上次在蝙蝠寺,李嗣冲握住他的手,叫他感同身受一番饿鬼之苦。
现在这份饥需只是来得突然,若论难捱的程度,其实小巫见大巫。
何肆咬牙拄着龙雀大环支着身子,默默忍受饥虚。
那是一种只要享受血食就能即刻恢复的只觉,再看眼前从皇帝到随侍都是武人,似乎都变得甘旨肥浓起来。
何肆摇摇头,甩掉这种恐怖的想法,
同时何肆也清楚的知道了腹中那颗米粒之珠不过是回光返照,急需血食的充盈蕴养。
否则便要沦为一颗再无灵性的血食。
李嗣冲虽然无法内视何肆体内情况,却是对此早有预料。
霸道真解若是真这么好摆脱,他也不会现在还深受其害了。
好在事不过三,现在何肆体内的红丸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何肆能够挨过这一阵子“饥则食之”的本能,那无根红丸自然坏灭,散作周身,再来几遍简简单单的抽丝剥茧也就差不多了。
何肆不懂,地、水、火、风是体,成、住、坏、空是性。
体性一对。
之前姜素或者宗海师傅的手段,都是助他稳住自身的成住坏空,因为那时候何肆的体内已经没有红丸了,只能聚拢霸道真气,稍稍阻滞坏灭成空的发展。
而李嗣冲能为何肆做的,就是将血食之祸从他人身的地水火风中完全抽离。
《金光明最胜王经》有言道:“地水火风共成身,随彼因缘招异果,同在一处相违害,如四毒蛇居一箧。”
李嗣冲不算深谙佛法就精意,但有时候,治本还不如治标。
陈含玉看向李嗣冲,饶有兴趣道:“永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李嗣冲回答道:“说易行难,总而言之,就是再把他腹中的红丸弄出来就好了。”
陈含玉眼中精光一闪,“怎么弄?剖出来?”
何肆抬头对上陈含玉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这回是连暗自咒骂的心力也没有了。
李嗣冲笑着摇头,“倒也不失为一个笨办法,但有我出手,哪用得着如此粗鄙手段?”
陈含玉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心知肚明自己想法,却故作愚钝的李嗣冲。
李嗣冲却是看向何肆,陈含玉无非是想叫何肆吃点苦头,不过剖腹而已,小场面。
李嗣冲问道:“何肆,眼前两条路,一个是我现在直接帮你把腹中红丸拿出来,不用剖腹,也不难受,就像第一次在溪川县胡府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想来应该是那宗海和尚的手笔,所以除了我,他也可以帮你,至于谁的手段更高明,真不好说,我只能说他第一次做得就挺一般的,但难保第二次不会更有经验,而我,真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至于二条路,就是这段时间你一直体会的缫丝手段了,想来你也感受到了,你肚里现在这可红丸,并不持久,等这可红丸自然坏灭,我再来祓除绪余,只是会痛苦些,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你自己选,都有可能助你脱离血食之祸,但显然是第二种更稳当一些。”
何肆毫不犹豫道:“我选二。”
李嗣冲点点头,故意提高些音调,“那你可要遭老罪咯。”
陈含玉闻言轻笑一声,“李永年,你不用说得这么刻意,我耳朵不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