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乐意,一点都不辛苦。”他小声嘀嘀咕咕。
周遭安静一片,也没有风,只有堤坝边工地上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
这话轻而易举地就入了君怀琅的耳。
孩子气得很,听得君怀琅下意识地想笑。可等他看向薛晏时,笑容仍在脸上,目光却转不开了。
这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身侧,不多话,但檀香的气息却在自己身侧缭绕不绝。
君怀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薛晏的容貌尤为出色,通身的气场也强大又阴戾,这是君怀琅从前世第一眼见他起就知道的。
但是,他一直没想过,这样一个人,会在这等最为艰难的时候,安静地陪在他身侧。
命运实在过于神奇。
薛晏这会儿正盯着堤坝下的灯火沉思,感觉到了君怀琅的目光,他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君怀琅顿了顿,接着摇了摇头。
薛晏看向他,道:“我要离开几天。”
君怀琅一愣,接着问:“去哪里?”
薛晏说:“京中已经派下了赈灾物资,许相会动手,我得亲自走一趟。”
君怀琅一顿,便全明白了。
“你是说,他们会把物资扣留在别的地方?”君怀琅皱眉。“钱粮几何,在圣旨之中都是有定数的,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
所以说,前世他父亲一直到死后,贪墨的钱粮都不知被藏在何处,原来是因为,早在钱粮入手之前,就已经被他人贪了去,并将莫须有的罪名嫁祸给了他父亲。
薛晏道:“确是胆大。不过,许家和江家缠斗太久,又被永宁公触及了利益,所以就下了这步险棋。”
君怀琅听到这话,沉吟了片刻。
半晌之后,他抬头看天,自嘲地笑出了声。
“是了。”他说。“如果他们的这些举动,没有被你发现的话,确实是个虽然冒险,但是极为周密的计划。”
毕竟,从长安到金陵,一路都是他们的人。他们有这个一手遮天的本事,即便提前有所防范,又如何抵挡得了呢?
他重活一世,这一年多以来,谨小慎微,想从父亲身边找出蛛丝马迹来。可是,却是有一张大网,早早将他们笼罩了进去,即便是空有虚名的开国元勋,手中无权,又有什么抗衡的能力呢。
反倒是薛晏……若无薛晏,君怀琅难以想象,这一世,他们又会面临怎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