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芃来不及多想,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时间不早了,有些人家听到打骂响动也未必有出来看看的闲情,也有三两邻居跑过来的。蒋芃看到其中广场舞领队阿姨,体型高大,身板硬实。他们接头接耳问怎么又打孩子,黄队上前敲门,浑厚的粗嗓门大喊别把孩子打坏了。蒋芃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把视线移道窗帘缝隙那个位置,屋里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喊着什么,地上的女孩在不停的抽泣。女孩不知道是哪里惹到男人了,男人随手拿起折叠餐桌上的一个白色杯子砸了过去。杯子是塑料的,磕在女孩脑门上,又弹到了地上。也正是在蒋芃挂断电话的那一瞬,徐谦一把拿起架在窗框上的手机,疾步绕到房子门口。“开门!再不开我就撞进去了!”伴随着徐谦急促的大喝,是他用力踢门的声音。门很快打开了。徐谦闯进去,二话不说,拎起男人的衣领,径直往后推。男人猝不及防,趔趄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邻居们和蒋芃随即跑进房间,大家扶起地上的女孩,查看她身上伤势。“有没有伤着哪里啊?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孩子,腿怎么样啊?”“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打孩子。”邻居们七嘴八舌,有劝说的,有责备的,大家把小女孩几乎围了起来。蒋芃站在那些邻居身后,力气无处可使,焦急地转头朝外张望,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过来。“我打我女儿,关你们——”蒋芃转过头之际,看到光头男人话没说完,徐谦一脚踹向男人,力道之猛,男人毫无防备,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吆一声惨叫。徐谦瞪着光头男人,男人坐在地上,还有点懵,表情痛苦,反应了两秒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瞪着眼睛大骂:“操你妈的!”徐谦微微眯了眯眼睛,闪过一道刺眼的寒芒,脸上的表情阴冷的有些吓人,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蒋芃怔住。光头男人怒了,想起身冲过来,发现这一下踹得太猛,尽然一下子没站起来,嘴上骂骂咧咧挣扎着要爬起来。徐谦忽地神色慌张:“哎呀,你不能再打孩子啦。”手上使劲儿推过去,男人不妨才起来半截身子又摔在地上,疼得哎呦一声,再难站起来。男人火气窜上来,干脆抄起身边一把小板凳就砸了过来。徐谦躲闪及时,但后面的蒋芃没防备,凳子从蒋芃的小腿边划过,撞到墙上,凳子腿断裂开来。大概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警察是跑着进来的。“什么情况?”一个皮肤黑黑的中年警察看看墙根破裂的凳子,又看看扶着屁股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光头男人,随即是一屋子的人,眉头拧紧,“陈武,你又打人了?”“警官,这回我可冤枉啊,我就轻轻教训一下我女儿,他们一大帮人突然冲进来。”陈武往徐谦那一指,“他闯进来就给我一脚。”陈武家暴不止一次了,警察怎么相信光头男人的话,看看光头男人,又看看徐谦,并没表态。徐谦轻瞥光陈武一眼,面露无辜讶异之色:“我以为他还要动手打小孩,情急之下踢了他一脚。”陈武捂着肚子可怜状:“我站这儿动都没动,你上来莫名其妙就给我一脚。”“啊,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就怕他再对孩子动手,一着急就……”徐谦表情诧异又愧疚。警察蹙眉看着陈武,陈武还想说什么,警察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陈武,你说说今天为什么又动手打孩子?”陈武指着徐谦:“警察同志,他打我,不能就这么算了。”警察有些不耐烦了:“别转移话题。”“他踢得特别狠,给我踢出内伤了。”陈武很痛苦地捂紧肚子,弯起腰来。“为什么打小孩?上次才警告过你,这么快就忘了。”警察没理他,仍然追问家暴的事情。看警察根本不理他被打的事,陈武立刻换了一副讨好而无奈的嘴脸,“还不是小孩不听话,不教育不行。”“你这是教育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打人。”陈武立刻辩解:“才给她的10块钱,转头就没了,问她又不说,不打能行嘛。”陈武每次殴打孩子,都卡在轻微伤和轻伤之间,警察拿陈武没办法,只能口头警告。女孩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灰色的水泥地上。陈武瞪着眼睛质问:“你说,你钱哪儿去了?”小女孩仍然只是哭,缩在那里,又不敢哭得太大声。黄领队安慰女孩:“你好好说,有警察在,你爸爸不敢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