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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瑞喜惊叫一声：&ldo;谁？&rdo;话音没落，蒙着脸的黑影已经窜到瑞喜身前，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瑞喜万分紧张，不敢使劲儿挣扎，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退到门口，瑞喜机智地用肩膀触动门铃，向屋里的刘妈报警。黑衣人显然不是职业杀手，根本没有注意到瑞喜的小动作，只是步步紧逼，用紧张得发抖的声音威胁瑞喜：&ldo;你早就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吧？再给日本人当走狗，下回刀就砍在你头上！&rdo;

两个人正僵持着，门开了，刘妈抱着花瓶冲出来就往蒙面人头上砸，看到蒙面人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刘妈转身边往路口跑边大喊：&ldo;巡捕！巡捕，救命！&rdo;

听到远处传来巡捕的哨声，瑞喜赶紧扶起跌倒的蒙面人，低声道：&ldo;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你快跑啊！&rdo;看到蒙面人几个踉跄跑进了旁边黑黢黢的树丛里，瑞喜马上佯装受伤晕倒在地。印度巡捕吹着警笛赶到，问刘妈：&ldo;怎么回事儿？&rdo;

刘妈扶起瑞喜，急切切地说：&ldo;有人想暗杀小姐！&rdo;

&ldo;人呢？&rdo;

瑞喜挣扎着，向蒙面人逃跑的反方向指了指。印度巡捕顺着瑞喜指的方向追去后，司机老陈也醒了，他伤得不重，身体又好，还能自己走路。瑞喜被刘妈扶进客厅，颤抖着坐下，拿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吐气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仍一直在发抖。

第二天，瑞喜去巡捕房给法国巡官讲述整个事件的亲历过程。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巡捕房门口一大早就来了一群面露喜色的记者，举着相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ldo;听说那个丹露被劫持了？是什么人干的？真是大快人心呀！&rdo;那场面，仿佛不像是来采访一个被害人。

巡捕房内，法籍巡官正用蹩脚的中文和瑞喜对话：&ldo;丹露小姐，对于您的遭遇我们深感抱歉，在我们的租界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令人遗憾。现在请您陈述一下当晚的情况……&rdo;

&ldo;我晚上回到家，有个人蒙面人打晕了我的司机并要抢我的钱，幸好我的佣人把他打跑了。&rdo;经过一夜休息，瑞喜已经平静下来了。

&ldo;丹露小姐在上海有什么仇家吗？&rdo;

&ldo;没有。&rdo;

&ldo;请丹露小姐回忆一下嫌疑犯的长相。&rdo;

&ldo;天很黑，而且他蒙着脸，我看不清他的长相。&rdo;

&ldo;丹露小姐，我们怀疑这起案件与政治有关。&rdo;法籍巡官看了丹露一眼，打开文件，&ldo;根据我们找到的证据，您曾经多次受到反日势力的威胁，所以我们断定这次袭击不只是一个孤立事件。&rdo;法籍巡官说完，把旁边纸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里面是刘妈交出来的、寄给瑞喜的信件，其中包括一封恐吓信和一枚子弹。

&ldo;我没有见过这些信，我只是一个演员而已，我不相信会受到什么威胁。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我也相信你们会尽快查清此案，相信自己的人身安全在租界能受到贵国保护。&rdo;

从巡捕房出来，瑞喜立刻被等在那里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挤在最前面的记者问：&ldo;丹露小姐，请问这是否是一场与反日组织有关的政治暗杀活动？&rdo;

瑞喜很累，但还是提起精神，微笑着回答：&ldo;多谢各位记者关心，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为了钱财的打劫，根本与政治无关！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rdo;

又有记者追问：&ldo;丹露小姐，听说您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rdo;

&ldo;我没有受伤，谢谢你们。&rdo;瑞喜说着，挤出了人群，上了车。

瑞喜原打算今天好好休息，可回到家，竟意外发现孙导演在家等她很久了。

孙导演也是听说瑞喜遭到暗杀，才赶紧过来看望她的。当然，看望仅仅是个由头，孙导演真正想的，还是不希望瑞喜&ldo;堕落&rdo;。虽说干着导演这样的职业，但孙导演始终不擅长&ldo;表演&rdo;，见了瑞喜，就站起来说：&ldo;上次我言辞激烈，请你原谅。毕竟处于乱世，身不由己……&rdo;

瑞喜一边请孙导演坐下，一边安排在旁边续茶的刘妈去帮她取晚上应酬要穿的旗袍。看到刘妈出门了，她才回答孙导演道：&ldo;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怪您呢？&rdo;

孙导演看着瑞喜指使刘妈，开始有些不太明白，后来听瑞喜说她身边全是黛西的人，才明白了瑞喜的处境和苦心。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ldo;你到底为什么会为日本人卖命呢？是不是他们威胁你？还是有什么难处？&rdo;

&ldo;上海沦陷以后，电影的生存空间完全被打破了，很多电影人陆续离开上海，你看看，曾经的不夜城，一瞬间便成了空城、死城。没有电影公司拍电影，没有人演出，也没有人看电影。很多人就此放弃理想，投身到其他行当找生路，改换思想挣扎着活下去，我也在挣扎，我想活着。等到日本人离开，上海复苏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我们又能重新开始了。&rdo;瑞喜真的很想推心置腹地和孙导演交流，但有些话又不能说得太透，不过，她虽然尽捡模棱两可的话应付孙导演，但却始终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孙导演，期待他能通过自己的眼神，看出自己没能说出的意思。

孙导演似乎听明白了瑞喜的言下之意，点点头说：&ldo;我明白，你是想保存自己的力量。我理解。现在外面这么乱，连国家都不能自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想生存下来，是何等困难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