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本不想参加的会议,却被冯郑宋如此重视着,一大早,田之鱼就接到了胡列的电话,让他在学校等着,下雪,路滑,不让他开车了,他和渠副镇长来接他。田之鱼感到有点不解,自从拆迁后,他与胡列是很少联系的,更不要说渠四格了,就是王志和也只是敷衍着喝过两回酒,胡列对他的态度,自己是清楚的,尤其是当了办公室主任、又被定为副科级干部后,二人更没有了什么共同语言。这样看来,这个电话应该是他受命而为了。车子艰难地向隗村坡上爬去,大雪已经封存了昨天的记忆,白茫茫的,如同展开的白布,包裹着生命,破旧的蓝铁皮也被人主动扒开了,应该是为二位官员行的方便,至于田之鱼昨晚撞过的痕迹,早已不复存在了。车轮下的防滑链轧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惹得人想吐,眼睛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白色的隗伯山,白色的悬雾山,白色的贤王庙,白色的大叶女贞,白色的贾文娟,田之鱼似乎看到了白色的贾文娟,正朝着自己走来,就在车子前,被胡列的车子残忍地碾压在车轱辘下,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如同老鼠在嚼食骨头,田之鱼一下子吐了出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田之鱼,渠四格问道:“田校长,不碍事吧?要不,不去了。”田之鱼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都走到半道了,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吗,咋这凡夫俗子的,说两句空话还不会。”渠四格还没有说话,胡列却开腔了,说:“田校长,冯镇长有交代,咱们就是会楦儿,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对于这句“田校长”,田之鱼特别反感,都是同学校友的,称呼职务,是不是有点过了,看来自己应该叫他胡列为“胡主任”、“胡副科”,或者是“胡副镇长”,因为“副科级”等同于“副镇长”,当然最好是“胡镇长”,因为现在都把“副”字给省略了。“那,要是人家问咱,咱也不吭声,胡镇长?”田之鱼略带调侃地怼了回去。“田校长,我给你说的是冯镇长的指示精神,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行了吧,没时间给你在这儿抠字眼。”胡列已经上火了,对田之鱼的态度早已是不耐烦了,看来,如果不是冯郑宋的安排,这车,他也是坐不成的。“指示?好,指示,好,我一定按照冯镇长的指示办,保证不说话,不发言,人家问也不说。”田之鱼说完,再也没有了声音,车子也快到老二中了。田县二中原来就扎在留镇云崖湖旁边,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历史可以追溯到金三林先生的父亲,是他一手创办的这所国民学校,后来就成了田县二中,和田县老城的一中遥相呼应,不相上下。如今,学校已经搬到了田县县城中,这里也就成了田县无梁新城西区建设指挥部。不,田之鱼瞪大了眼睛,是——“中州金顶新城建设指挥部”!教学楼改造成的大厅内,关二爷照样红着脸,挺着大肚子,一手挼着长长的胡须,一手掂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看着金顶实业火爆的生意。田之鱼终于看明白了,这个红脸汉子为什么能成为财神爷了,关键是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厉害啊。县直和有关乡镇的领导陆续到来了,好像他们有休息的地方,而田之鱼他们这些所谓的会楦儿,就在大厅、走廊里闲逛着,有人感叹着二中当年如何如何,但更多的人还是感叹着这场大雪,这个话题最好,如同门外的白雪,没有被污染,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李清华副县长走过来了,吕金顶就在他身后,大家纷纷和李副县长打着招呼,李清华举手回应了着,就在这时,他竟然主动走过来抓住了田之鱼的手,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学长,你是专门研究过诗河与糊河透水滩的,我还看过你写的那篇叫什么《神秘的追踪》的文章,你说,这事,咋整?”田之鱼一愣,看了看胡列和渠四格,两个人的眼睛已经看着其他地方了,而他感觉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双眼睛,是冯郑宋,果然,冯郑宋的咳嗽声出卖了自己。“那,重新恢复不了吗?”田之鱼试探着问了一句,又自言自语地回答道:“天然形成,恐怕是恢复不了的。”李清华抓住田之鱼的手还是没有放下,冯郑宋却开口了,说道:“李副县长,我们不是请了有水利专家吗,他们是如何说的?”那意思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和这个家伙有啥好说的。吕金顶却并没有在意冯郑宋的话,也走近了两步,说道:“田校长,我们也算是有缘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水利专家建议,在诗河、糊河界处,建设一水利调剂工程,采用现代科技,进行水量分配,你以为如何?”冯郑宋的咳嗽声更加剧烈了,胡列也瞪着眼看着田之鱼,田之鱼淡淡地说道:“吕总,难道我们还不如古时候的李冰父子?”一句话,让李清华和吕金顶茅塞顿开,李清华看了一眼吕金顶,说:“散会吧。”吕金顶满意地点了点头。喜欢又是一年三月三()又是一年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