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多来,倒霉的蛊王几乎走遍了九州三十六郡,举凡王府、封疆大吏的官邸,甚至边疆之外的小国王城、王帐,他一个不缺的晃悠过了。
世俗的荣华富贵乡没有,滕波改了思路,开始往洞天福地钻。
修真界几大门派占据的山头,东海蓬莱,南海的海市蜃楼,所有散修喜欢的地方,甚至连聚合派这种修真世族附近,滕波也没拉下,玉符始终没反应。
找不到人,滕波都不敢去地府探望吞月,唯恐苦等消息的裂天尊者因为不耐烦把自己拍成饼。
蛊王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用脚丈量九州山川,不管多么偏僻的地方都不能放过,荒山野岭也要查,走过一遍不算,半夜还要驾驭阴风,将四野八荒方圆十里仔细看完,确定没有问题了才继续去下一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
“为何会是这种穷困小镇?”
滕波一肚子疑惑,随着小舟缓缓驶入曲桥镇后,多得快要把他整个人埋了。
僻静的小镇,并不欢迎外乡人,但滕波又是不同,他一身青衫,面色青白,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病书生。
读书人总是受到敬重,这种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倒的,乡民们就更不会畏惧了。
小镇上没有任何叫卖东西的声音,临河两边都是歪歪斜斜的房子,店铺连幡子都不挂,因为这里太小了,小到不需要任何标示。
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炖着鱼,一群光脚丫的小孩在旁边绕来绕去。
妇人们呵斥着孩子,一边用木铲搅动着锅,家家户户甚至没有**的厨房,需要聚在一起烧火。
滕波对这群小孩特别注意,恨不得挨个扒拉一圈看玉符的变化,但他还不想被乡民打出去,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们旁边经过。
“不是老汉胡吹,咱们镇上的鱼羹,滋味鲜美…”
老船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抡着锤子摆弄。
滕波袖里玉符突兀的飞出,落在河边敞开的那间屋子门前——门口挂着几个铁锅,堆着鱼叉镰刀等等物件,里面热气腾腾,显然是个铁匠铺。
蛊王眼神从地上的玉符拔起来,盯着抱着锤子蹲在铁匠铺门口独自玩耍的小孩瞠目结舌。
所以,曾经一统修真界,至今仍是世间传奇的魔道尊者,拥有这个小世界气运的詹元秋,被六道轮回拽走,就转世成了这样一个穷苦小镇上的铁匠孩子?
一定是玉符坏了!
滕波昏昏沉沉的想把责任推卸到玉符的质量上,但转念一想,做这个玉符的是陈禾,谁都会错,离焰尊者还能错?
“胡铁匠,大清早的你就喝了黄汤昏头了你,你伢子拎着你那大锤就出来了,也不怕砸了脚!”老船工气急败坏的让船停下,两步就窜上去,进屋子揪人去了。
撑船的人看到滕波傻愣愣的,笑着说:“甭担心,这是我们镇上的胡铁匠,他儿子天生就有一把好力气。”
滕波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也上了岸,蹲下来想从那个孩子脸上找到詹元秋的痕迹。
无果!
要是小镇上的孩童,能有詹元秋那种气质神采,那就太离谱了。
饶是如此,滕波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你…你还记得我吗?”
照理说轮回不记前世,但詹元秋是怎么投胎的,所有人都没看见,如果没走奈何桥,八成还是拥有前世记忆的。
出乎滕波预料,那孩子将大锤随便一搁,童稚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滕波头痛的呻。吟一声,这是最坏的情况,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怎么带走?
“这孩子很是聪慧,你们镇上没有私塾,不如——”
滕波这番进镇已经随口胡扯一通,让老船工相信,他是游历山水顺带收学生的,可以考功名能够出人头地,总之能忽悠到把小孩带走就行了,孰料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雷声隆隆。
蛊王半死不活,最怕天雷,闻声就是一惊。
低头对上了那孩子澄清的眼睛。
“你想好了再说。”铁匠的儿子用一种孩童的天真诚恳,认认真真的说,“从来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谎,骗我的人都会很奇怪的开始倒霉!比如被雷劈,被狗咬,喝水呛,走路摔,吃饭掉牙出门断腿,你不想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