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圭镇上那尔是并未现身,或是不想露其行踪。她应知若直接与苍文抗衡,恐难隐密行事;若是以步飞之貌出现,反倒不引怀疑。后再施以小惠,苍文生性耿直,便会为其所用。”
几人皆是颔首,苍文忽地又问:“跟步飞相处数日,其为蝶妖,为何徒儿难感其妖力?”
弄无悯一摇头:“或是其妖法高于你所致。照柳兄柴兄之言,愚城竟可将鉴胆氏追逼至死,足见实力。”
柳浮江轻道:“那鉴胆氏曾言,有两股人马觊觎镜蛊,分别狙杀于她;我们现知其中之一即是愚城,却不知另一对人马是何路数?”
弄无悯思索一番,少顷,道:“未遂其愿,他们定会再有所动。动作一多,马脚即露。”
柳柴二君点点头,柳浮江似是想起什么,突地将柴寿华一拉扯,急道:“你且跟我出去,这边殿内难以施展。”
柴寿华应道:“去便去了,怕你不成。”
两人齐齐冲着弄无悯作个揖,飞身跃起已是腾于殿外。柳浮江声音缓缓飘回:“兄长,稍后我们再跟你斟茶谢罪。”
弄无悯眼皮微抬,却是无言。
“师父,徒儿实在丢了您颜面。”苍文见二星君离去,这才躬身请罪。“之前多番为愚城中人戏耍,今次若非星君相助,恐此镜蛊亦为尔是诳了去。”
弄无悯抬手轻抚那白釉托盏,心道:他们争夺此物,缘由何在?此物何用?一边想着,一边又瞟了眼桌上的停妖索,半晌不语,看着苍文。
苍文理亏,却更不敢言语。
“雕虫小技却在他们面前卖弄。”弄无悯手一伸,那停妖索便飞至掌内,“为师跟二星君相识百年,如此剑气痕迹,你真当其不查?”
苍文心惊,急急跪倒:“徒儿并非故意放了尔是,实是一时迷了心窍,竟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
弄无悯收了抚着托盏的手,朝那托盏稍一挥袖,就见此物稳稳飞至一旁,落于桌上。弄无悯又再伸掌,一道金光划过那停妖索,断裂自愈,宛如全新。
“他们倒是知晓为你留些情面。”弄无悯低声一喝,“我宁愿你于我知日宫中放了那尔是,也不愿你在宫外班门弄斧。”
苍文忙应道:“徒儿明白,绝无下次。”
弄无悯将停妖索抛回原位,转头又道:“昨日我命无忧先行回宫,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苍文道:“昨日见过无忧,后徒儿便赶往邢德宫去了。她未在敛光居?”
弄无悯也不回应,踱步往殿外而去。即将出殿之时,缓道:“事态至此,恐愚城跟我知日宫早晚一战。他们似得先机,你且在宫内暗中探查。”
苍文心道:莫非宫中入了愚城细作?想着,便谦恭应道:“徒儿领命。”
知日宫另一头,无忧不知自己那夜如何失魂离了山腰冰室。她脑中不断闪过一张面孔,抬手向自己浅笑;心中念叨的,唯“娘亲”二字。
她昏昏沉沉,却是慢慢行至火龙宫中,未见龙婆婆,无忧便自己跨上燕乐,一路往怀橘宫而去。如此在怀橘宫门外一呆便是一夜。至天光乍现,无忧仍是呆立。燕乐似是知晓无忧心中无措,时不时上前以面轻触无忧两肩。一人一马就这般无声无息,静待弄无悯。
弄无悯自主殿而出,先去火龙宫,又至杯水殿,却都未得无忧身影。弄无悯心中有疑,又忧其安危,一路寻着,最终还是回了怀橘宫。身还未定,便远远瞧见一影伫立门边,弄无悯心知除了无忧,他人这时皆难现身于此,这便驭气加快,飞身而下。
“为何在此?”弄无悯轻道。
无忧抬眼,一见弄无悯,更觉委屈,登时落下泪来。心中虽知冰室所见不可令弄无悯知晓,却又难压疑虑与怒气,想将来龙去脉问个明白。心下矛盾,更是无言。
“可是前来归还夸父金符?”弄无悯有些无措,便顾左右而言。
无忧点点头,一把将泪水揩去,又从怀中掏出金符,向前递上。
弄无悯见无忧靠近,感知一阵细微寒气,抬手收了金符,正色道:“你可知昨日为何将此物予你?”
无忧摇头。
“我往用九墟,想着若又有外敌突犯,凭此金符你可藏身知日宫几处要地结界,如此挣得些时辰,保你性命。”
无忧不言语,听弄无悯又道:“未闻苍文赤武等人言及昨日有外侮来犯,不知你为何借此金符入了山腰冰室?”
无忧见弄无悯似是动怒,暗道:他必是心中有鬼!否则,不过储水藏冰之地,何以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