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愿意放低身段,伏低做小,给金家当上门女婿,和金善宝结婚未必不幸福。又或者他愿意彻底市侩化,只把妻子当雇员看待,和林棋结婚,他也不必觉得不甘心。可他现在两边都觉得不是滋味,过得又烦又累。也不是别人强逼着他,是生活推搡着他向前。
他对着夜空吹出一口烟,忽然间倒是释然了,带着一种好学生不愿考试的心态,自暴自弃想着,倒不如跑了算了。谁又能真的怪他?妻子,情人,两个女人他都要。这是生活欠他的。
苏妙露因为柳兰京缺席,一顿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她偷偷朝周围打量,金亦元和徐蓉蓉也不在,潘世杰倒还是一副如火朝天的样子,和身边人搭话。新郎新娘盛装出现,说了一些场面话,又向双方家人敬酒,单看神情也有些魂不守舍的。礼节性的场面一过,就正式开始晚宴。婚礼的重头戏在明天,所以这顿饭还是以自助,不过菜色上不惜血本,连龙虾刺身和鱼子酱都是随意自取。
苏妙露随意吃了点肉,隐约觉得谭瑛夫妻有事瞒着她。但他们都在场,她一时间也不方便脱身。桌上有一整盘新鲜的草莓,时值秋天,草莓又小又涩,苏妙露尝了一个就皱眉。
正巧有个男人过来同她搭话,寒暄道:“这个草莓不太好吃,是吧?看着就不行。”
是个四十岁多岁的中年人,说话带福建口音,脸像三四块橘子皮拼凑出来的,有一种粗糙的质感。他带着一点讨好的笑,看着倒是个圆滑的人。苏妙露不认识他,只含糊笑笑,说道:“现在想吃一点草莓都没办法,只能等冬天。”
男人递了一张名片过去,介绍道:“这样啊,我姓洪,你要是现在想吃草莓,我倒可以想办法,我正好做外贸生意,可以从新西兰进口几箱草莓送过来,也不麻烦。新西兰的草莓挺好的,又大又甜,也不打膨大剂。”
苏妙露笑笑,婉拒道:“不用麻烦了。我也就随口一说。”
“我看之前你和柳先生在一起,他现在怎么不在?”
“他喝多了先去休息了。”
男人继续追问道:“那柳先生现在还住在静安吗?”
苏妙露还记挂着柳兰京,没留神,就脱口而出道:“没了,我们现在住在浦东。”话出口,她才察觉有失言,对方似乎在套她的话。柳兰京这次回来,格外小心着不让人知道他的住址。她隐约觉得不妥,就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匆匆走开。
到晚上八点半,客人都散得差不多,新人也已经回房休息,苏妙露就急忙去找柳兰京。她敲了一通门,却不见他回应,以为他先睡下了,就不再打扰。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再去找他,却已经不见有人开门。
苏妙露试探着打了个电话过去,柳兰京倒是接了,他那头吵吵闹闹的。她急忙问道:“你在哪里啊?”
柳兰京道:“我不知道,谭瑛带着我逃婚了,我们好像开到杭州去了。”
第61章结不结婚,我都是个笑话了
苏妙露愣了愣,道:“嗯。哦?啊?什么!那现在怎么办啊,新郎跑了,那怎么结婚啊?”
“你先别着急,先想办法安抚着林棋这边,别让她知道这件事,实在不行锅往我身上甩。你先尽量把事情瞒住。”柳兰京听声音正烦躁着,强压着怒气在说话。
苏妙露正想问他找什么借口拖延,就见林太太朝她迎面走来。她本来想躲开,柳太太却拦住她,问道:“你是来找小柳的是吗?我还来找谭瑛的,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没见到他的人,打他电话也不通。小柳和他挺熟的,他们是不是一起出去了。”
苏妙露顿了顿,说道:“谭瑛他,拐着柳兰京跑了。”
电话没挂断,柳兰京听到她说话,气得骂道:“苏妙露啊苏妙露,你争点气好吗?法国人都没你这么快投降啊。”
苏妙露没理睬他,直接把电话掐断。她和盘托出,倒不是迫于林太太的气势,主要是为了林棋考虑。无论谭瑛会不会回来,这婚能不能结下去,林棋都应该知情。欺上瞒下把她往洞房里一塞,和盲婚哑嫁又有什么差别。
林太太的气质很好,仪态端正,背挺得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直,脸上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昨天一整天,她连微笑都显得很勉强,只是矜持地点点头,偶尔嗯两声。她好像对婚礼的方方面面都不算满意。柳兰京偷偷说,林太太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在给谭瑛下马威,让他觉得林棋嫁给他是一种将就,以免他婚后得意忘形。
苏妙露就更加看不起林太太,觉得她又蠢又固执,那女儿婚后的幸福做无谓的赌气,很容易弄巧成拙。很难想象,林棋这么温和的人,竟然有如此讨厌的母亲,又或者说,正因为母亲难以取悦,林棋才不得不变得格外讨喜。
苏妙露说完,林太太就怔住了,立在原地,露出慌乱的神色,呆呆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原来她不过是个寻常的老太太,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有指点江山的能力。
苏妙露这里兵荒马乱的。另一头,柳兰京也在车里气得火冒三丈,谭瑛倒是气定神闲,说道:“既然都到杭州来了,要不要去吃葱包桧?你昨天都没吃晚饭,估计饿了吧。”
柳兰京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吃什么葱包桧?我现在恨不得把你给烩了。”
昨天晚上,柳兰京醉意朦胧趴在床上睡,谭瑛就拿了房卡,溜进房间来,把他叫醒,随意给他披了件衣服,把他扶上车,让他在后座继续睡。清晨,柳兰京一觉醒来,已经被载到杭州了来了。谭瑛坐在驾驶座平心静气地喝豆浆,吃生煎,说自己不想结婚了,反正还没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