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旧残存有一点游丝般的薄气,但是沈赢秋却就是不愿睁开眼睛去看他。
&ldo;太医!&rdo;皇帝几乎是绝望的喊道,&ldo;你要救他,他还有救!快!快!!&rdo;
老太医人老,心却是清明如水的,知道胡妃已回天乏术,而这一次若是救不了沈赢秋,自己的老命不保,於是立刻取出银针,无论如何先扎了沈赢秋的要穴,又为他止住血,拖住这一口气再细细诊断。
第59章
皇帝见血被止住了,终於又略略缓过一点神色,浑身却早已经惊出了一声冷汗,再低头看见胡妃的尸体,心中又觉得空荡荡的,竟不顾所谓的皇家威仪,颓唐地坐在台阶上出神,而丝毫没有觉察到背上的伤口已经洇出了手掌大小的一滩殷红。
&ldo;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麽!&rdo;李夕持突然对著那些呆若木鸡的御林军吼道,&ldo;没看见皇上受伤了麽?再去找个太医来啊!&rdo;
听见这句话,堂堂的九五至尊此刻竟然像是一只终於被人记得的弃犬,再次抬起头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花园外却传来了一阵皮甲的摩擦声。赶去请太医的士兵忽然又折了回来,禀报道:&ldo;陛下,外面好多赭衫军!&rdo;
正说著,抬头便见百余名轻装精锐的兵士,冲了进来,首先将那些躲在远处,零零落落的大臣们赶到院外。
这些士兵们都穿著褐色的皮制铠甲,便被称为赭衫军,他们其中的统领走到李夕持身边,抱拳行礼。
赭衫军本就是涟王麾下的轻装突袭军队。
皇帝依旧坐在阶上,整个人忽然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ldo;你……连你也要离开朕?&rdo;
他抬头,看著立在远处的胞弟。
李夕持同样安静地看著他。
&ldo;有些事,臣弟却比您更早了解到,因此,不会再错。&rdo;
说完,他便转身,缓步走向拘著燕染的御林军。
那些士兵们见到千岁近逼,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竟由著他将他们左右推开,然後一把将燕染重新拉到自己怀里。
这时候的燕染已经不再流泪,但脸上依旧挂著两痕微光。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了一阵子,仿佛有什麽话要说,却因为面前的人是李夕持而欲言又止。
可李夕持却早已看透了他的心境。
&ldo;没有你,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rdo;
他低声道:&ldo;只是看了这一切後,你还会想去死麽?不是被逼到绝境,谁会去做那样的选择,可就算是死去,留给生者的又会是什麽……&rdo;
说著,他深深地做了个呼吸,忽然变了一个眼神,声音竟也带有了一丝颤抖:&ldo;答应我,燕染,我放你走,你不能像他们那样!&rdo;
燕染依旧沈默著,身後烛火的残光勾勒出他瘦弱、却挺直的脊背。
&ldo;……我不会死。&rdo;他忽然轻轻声回答,&ldo;可我很累。&rdo;
李夕持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发力,将他打横抱在自己怀中,转身,缓步离开了皇宫。
第60章
那一夜,赭衫军虽然进入了皇城,但所谓&ldo;逼宫&rdo;的传闻,并没有真正的存在过。当晚李夕持将燕染带回了王府,命人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确定无恙之後才让小秋与夏枯服侍燕染去休息。
而这一个晚上,李夕持彻夜无眠。
他在书房里起糙奏折,对於发生的事做出解释:自己无心天下,只是希望皇帝能看在兄弟情义上,不要再威胁燕染的安全,此外,他也希望沈赢秋能够在一个完全没有干扰的地方静心休养……
折子一共四面,其中最後一面,李夕持直到破晓时才决定写上。
他决定让燕染回归大漠,并请求皇帝脱去百刖一族的奴籍。
天亮前,他又写了另一份家书,让郑老管家拿了银资,南下去王府买在江南的宅院养老。
然而可是这天卯时,皇帝并没有早朝。大内里更没有一星半点的动静。
前来通传的太监见了李夕持,也没有半点特别的神色,只是略微摇了摇头,淡淡地说:&ldo;皇帝今日累了,不朝。&rdo;
李夕持点了头,只把自己的奏折交给了太监,并差人将他送走,回头却见燕染立在屋外的棠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