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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子夜4(第1页)

“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对刚刚接触历史头层皮毛的初中生来说,这是个过分抽象的概念。有的人可能毕生都无法将这个概念具象化,陈纵却过早的经由子夜,而在港市和陈金生身上懂得了它的双重释义。

百度百科对陈金生的生平有极富饶的注释,以至于陈纵在网吧点开这个栏目,鼠标滚动二十余次也没有走到百科末尾。上头写他生于一九年民国的上海,一九四九年举家避祸到英国殖民地的香港,在十八岁的年纪拥有了第一任妻子,三十岁第二次结婚。两位妻子都有名有姓兼有百科黑白照片,毕生最大的成就却也都是曾和陈金生结过又离过一次婚。第三位妻子则只有拥有一个港媒抓拍的模糊头像,其名邱娥华,其生平一行注解,与陈金生育有一子名陈子夜。这样简单的一行字,宛如旧社会妇女依附于丈夫坟边的墓志铭。

陈金生还拥有其他许多的关联人物。妹妹陈沪君,受沪港两地文化熏陶,十七岁写作第一本都市女性小说风靡两岸三地,几十年笔耕不辍,系列书被奉为“女性圣经”。十九岁未婚生女戴英,生父不详。戴英十岁时,陈沪君与在美国结识的华裔牙医结婚,母女移居定居北美。

父母兄弟,堂哥表姐,族中好友,每一个都叫得出姓名,都有头有脸。交朋友都交才子,比如挚友谭正良,知己倪山,等等等等。任择两人一段经历,便都是一段才子佳话。

还有子孙辈,也渐渐在不同领域崭露头角。其中一个最叫人印象深刻,什么问题学生十四岁被英国知名公学退学,十六岁酒吧抢人女友被人当街爆锤,十八岁争夺女明星被□□盯梢等等……最让陈纵记得的,是他的名字,叫做谭天明。谭天明,陈子夜,是父辈商量好的吗,是子夜的朋友吗?

子夜也有百度百科,没有照片,介绍只说金城人,九零后,代表《毗舍阇鬼》,有短篇刊载于某杂志。百科撰写也不大走心,直接抄写书本背后作者简介栏誊上网。也没人深究过这个陈子夜是谁,他的名字好多年不曾与陈金生头像下那个相关人物作关联。直至销量并不好的《毗舍阇鬼》评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保送女儿戴英入围、却最终仍令她与奖项失之交臂的陈沪君捧读了《毗舍阇鬼》,被影射得在家坐立难安时,终于发现作者竟真的名作陈子夜,顷刻大为光火,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登报批评此书“大逆不道”,甚至利用内地出版业的诸多不可描述的不便之处,来对此书进行举报。报社扛不住来自业界大拿和审核的双重压力,不得不下架了《毗舍阇鬼》。而那时金叔王叔正在帮子夜同出版社谈的另几本小说,也因此告吹。

《毗舍阇鬼》遭遇封杀,故事照进现实,子夜最后一点反抗泥牛入海。

也是那个时候,陈纵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讽刺文学。失败的讽刺是滑稽的笑柄,成功的讽刺是置身斗兽场里的表演。讽刺很难,讽刺也异常危险。

在这个事件中,子夜的包括陈金生在内的其余家人,都呈现一种隐身状态。唯有那个陈纵在百科上留意过的,名作谭天明的二十二岁年轻人,帮子夜出过一次头,由此引发了那次和陈沪君著名的檄文骂战。却也孤掌难鸣,以至于陈纵在很多年后,偶然搜索两人姓名,方才搜到了这起新闻。

因为这件事,邱阿姨意识到文学这条路,子夜是走不通的。怎么走,最终只都会走回那个家里。

“到时候,还不是要去舔着脸求他们。”

邱阿姨又担心又后怕。无论如何,子夜是不能再学文了。

正好那时候,他一篇短篇小说获奖,由此子夜获得了一间极有名的高校中文系报送资格。邱阿姨断然不肯让子夜去。

十五岁的陈纵不知是非轻重,只觉得子夜不学文,好可惜。

白小婷也说,“反正高考考再多分,也只能上那间学校。现在得来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节省一年光景,平白无故就这么浪费了,几乎可以算耽误子夜。”

白小婷开始以子夜未来老婆的视角来为他筹谋。

可那时的陈纵却没白小婷来得这么坦荡。她在日记本上对子夜的yy早已发散开来,虽然已经不再寻死,“遗愿”清单上的愿望却也在一行行添加下去,愿望也越发恬不知耻。比如最近的一条遗愿——临终前一定要与子夜上床。

死之前不能与子夜上床这件事,她是发自内心觉得可惜。写下这行字的心情也全无猥亵,甚至带着一种虔诚,如同善男信女去庙里进香请愿,希望可以长命百岁那样由衷地希望可以和子夜上床。

她忘记小院里是没有秘密的,而白小婷又是异常八卦的。有一天开着窗伏案写作,写故事的本子被白小婷探进来一把抓起。热辣辣的文字烧到白小婷脸上,在她尖叫着捂着一只眼的拷问下,陈纵只得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她的前任青睐者姓名。

“丁成杰。”陈纵硬着头皮回答道。

白小婷感佩于她的长情,在尺度上对她进行了原谅,并擅自以未来嫂子的身份,对陈纵进行了格外的情感关照。

丁成杰认识很多社会上的混混,有很多歪门邪道的本事。听说了子夜的事后,他说,“虎毒不食子,他妈不答应,怎么不去求一求他爸?”

他找来一辆来往金城和深市的货运卡车,司机到这边卸了货后,没有货拉回去,等于白白跑一趟空车。丁成杰以两百块的价钱和他谈妥,让他将四个人搭去深市。副驾驶室两个位置让女孩子坐,等她们想活动的时候,就轮岗,让他们两个男的过去打个盹休息。他有个堂哥中山大学毕业,在深市做投行,有很多门道。到时候他来接应,找人将他们四个带过关去。

那时候的陈纵哪里知道子夜与他爸爸背后纠葛?子夜又从未宣之于口,陈纵也只能偶尔从邱阿姨的只言片语里揣测那个大文豪有时候对她多么坏。父母不和,总怪罪不到子夜身上。何况做不过是钱的事,他只要出一点点钱,就可以供到子夜大学毕业,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吧?何况他那么有钱。

陈纵那时看人情世故的眼光局限在自家小院的一亩二分地里,头脑也就跟着眼光受到了一点局限。

谁知子夜也没有拒绝。听完几个人的计划,想了有几秒钟不到,立刻就答应了。

四个小团伙,暗暗密谋起一场为期三天的大冒险。陈纵后来回想,应该也正是那一次经历,让白小婷见识到了子夜足以让她铭记一生的个人魅力。

那时候正值几所学校集体春游,两人谎称报名春游,白小婷与他们里应外合,加上丁成杰这职校无业游民来去自如。于是春游出发当天,丁成杰指挥卡车司机将车开到学校围墙边,陈纵和子夜在白小婷的带领下偷偷离队,翻越院墙,跳上了出省的大卡车。

起初一段旅程尚算愉快。白小婷怕旅途无聊,带了副牌,开着卡车后车窗和子夜丁成杰斗地主。陈纵月经没结束,仍还有些不舒服,偶尔买马参与,听丁成杰与白小婷讲垃圾话听到捧腹。

卡车出了省界,卡车司机见这几个小孩穿得好,便动了歪心思,开口同驾驶室两个姑娘漫天要价,“这趟收费站多,得涨到四百。”

陈纵和白小婷听到都傻眼了,叔叔长叔叔短求了好久,司机坚决不松口。丁成杰脾气冲,又因为卡车是他找来的,在女孩面前出岔子伤他面子,差点跟司机打起来。那个时候,卡车行进在高速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目的地深市还有一千两百公里。白小婷既害怕两人真的动手,又不敢拦着丁成杰助长司机气焰,还有个病恹恹的陈纵需要她照顾,险些都急得哭了。子夜一直没开口,等司机在应急车道停下上厕所的时间,子夜和白小婷商量换了座位,坐到司机身边去。

接下来的旅程,便是子夜对略显狂躁的司机进行的温和安抚。

他心态平稳,逻辑又清楚,先委婉解释了一下几个人平时没有什么零花钱,不然怎么不选合法渠道的交通工具?又讲,知道你这一趟辛苦,而且刚过完年,大家都不容易。但我们几个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一百块,等到了深市,可以叫来接我们的人将钱补上。自掏腰包二十块叫他安心,又亲热叫他叔请他喝可乐。渐渐哄得他眉开眼笑,使他放下心防。十几岁的乖小孩能有心机呢?旅途无聊,卡车司机开始与他闲聊家常,问他们去深市做什么。子夜半真半假地讲,我爸妈离婚,他们陪我和妹妹去找我爸要抚养费,没敢让人知道。卡车司机又生同情,开始和他讲自己的家庭,老婆跟人跑了,鳏夫带女儿不容易,没什么愿望,只希望多挣点钱,将她好吃好穿地供着。子夜便夸他,讲单身父亲是一件伟大的职业云云。司机喜笑颜开,驾驶室更见其乐融融。连在后座听得目瞪口呆的丁成杰,也无意间受到了子夜的情绪安抚。

殊不知他这项技能,是一早经由千锤百炼得来的。

由此安安稳稳到了目的地,见到来接四人的成年男子,司机便也没有再开口要那笔钱。

等人一走,子夜才开口解释自己以及当众的厉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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